方才之所以那般有恃無恐,那般狂悖放肆,皆因他自忖傷重必死,索性将所有怨毒一并發洩出來,拉個墊背的算一個。
可如今他竟然沒死成!
秦書救了他,絕非好心!
這意味着,等待他的,将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酷刑與折磨!
秦書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着一絲戲谑。
“吳公公,本官略通岐黃之術。你想死?呵怕是沒那麼容易。”
這話在吳公公聽來,通體發寒。
他看着秦書,那眼神不再是怨毒,而是純粹的恐懼。
秦書不再理會癱軟如泥的吳公公,目光轉向散落在地的箭矢,對那兩個尚算鎮定的郡兵吩咐。“将這些箭矢悉數收攏起來,一根都不能少。這些,可是追查真兇的重要物證。”
那兩名郡兵如夢初醒,忙不疊地應聲,小心翼翼地開始拾撿箭矢。
吳公公眼角餘光瞥見那些烏沉沉的箭簇,本就慘白的臉更是失了最後一絲血色,薄薄的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李泓方才被吳公公的瘋狂與背叛氣得七竅生煙,此刻見秦書條理清晰地安排,眼中不由閃過一絲亮光,語氣也恢複了幾分太子的沉穩。
“高大人,這箭矢如何能判斷出行刺之人的來路?”
秦書随手拾起一支箭,在指尖掂了掂,目光銳利。
“殿下請看,這箭簇乃是精鐵打造,箭頭淬火,工藝精良,非尋常民間工坊所能仿制。大乾鐵礦向來由朝廷嚴控,能成批打造此等軍械的,屈指可數。”
他将箭矢遞到李泓面前。
“雖然箭杆上未曾留下任何特殊的徽記,但今夜刺客所用箭矢數量不少。其形制、用料、乃至箭羽的捆紮方式,隻要着人細查南陽乃至周邊各衛所武庫中的箭矢儲備,一一比對,不難找出其确切來源。”
秦書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神卻深邃如淵。
李泓若有所思地接過箭矢,仔細端詳片刻,眉宇間的陰霾更重。
吳公公聽着秦書的分析,隻覺得渾身汗毛倒豎,冷汗涔涔而下,幾乎要将囚衣浸透。他想開口辯解,想說些什麼,可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窒息感陣陣襲來。
李泓重重颔首,眼中殺機與決斷交織。
“高大人所言極是!此事幹系重大,絕非等閑!孤即刻修書,将南陽發生的一切,連同這些證物,一并呈報父皇!吳長德!”
他轉向抖如篩糠的吳公公,聲若寒冰。
“你這條老狗,也一并押解回京,在父皇面前,把你所知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給孤吐出來!孤倒要看看,究竟是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不!不——!”
吳公公一聽“回京”二字,不顧胸口的劇痛,凄厲地尖叫,雙手死死扒拉着地面,試圖向後挪動,那副驚恐萬狀的模樣,仿佛京城是什麼龍潭虎穴,回去便會屍骨無存。
“殿下饒命!老奴老奴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開恩,不要将老奴送回京城!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