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監,王少,”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周圍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幅畫,若說是李墨染老師的早期習作,倒也尚可。但若稱之為大師手筆,恐怕言過其實了。”
“哦?”趙雅琳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一絲不悅,“這位先生,口氣倒是不小。不知您有何高見?”
王少更是嗤笑一聲:“小子,你懂什麼叫水墨畫嗎?别在這兒不懂裝懂,贻笑大方!”
徐天不理會王少的叫嚣,隻是從容地指着畫作說道:“此畫筆觸尚算流暢,也有些靈動之處。但其構圖,明顯帶有模仿前人《溪山行旅圖》的痕迹,卻未能得其精髓,顯得有些刻意和匠氣。”
他又指向畫中幾處:“再看這墨色,遠山之墨韻略顯浮躁,未能沉澱下去,近景的水紋處理也失于簡單,未能展現江水真正的靈動與層次。依我看,此畫最多算是個有潛力的青年畫家臨摹前輩作品後的練習之作,離‘大師’二字,尚有不小的距離。”
徐天這番點評,不急不緩,卻字字珠玑,直指畫作的不足之處。
他之前為了給泾陽縣的“神物”增加文化底蘊,惡補了大量藝術鑒賞知識,再加上觀景台内那些真正的明代書畫熏陶,眼力早已非同一般。
周圍原本看熱鬧的人群中,有幾位上了年紀,真正懂行的老會員,聽完徐天的點評,不由得暗暗點頭,看向徐天的目光也多了幾分贊許。
那藝術總監趙雅琳被徐天一番話說得面紅耳赤,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根本找不到專業的詞語來反駁。
她平時不過是仗着會所的平台和自己的幾分姿色,對那些附庸風雅的富豪們吹捧幾句,哪裡真懂什麼高深的藝術鑒賞。
王少見趙雅琳吃了癟,心中不爽。
為了替她出頭,他眼珠一轉,指着展區中央一個玻璃展櫃内,擺放着的一尊青花纏枝蓮紋梅瓶,大聲說道:“小子,光說不練假把式!你不是眼光獨到嗎?”
“那兒,看到沒?明永樂青花纏枝蓮梅瓶!标價八百八十八萬!有本事,你把那梅瓶給買了,也讓我們這些俗人開開眼,看看你的獨到見解到底有多值錢?”
他認定了徐天這種穿着普通,面孔生疏的小子,絕不可能買得起這種價位的古董,就是想讓他當衆出醜。
徐天順着王少的手指看去,那尊梅瓶造型确實優美,青花發色也算豔麗。
但他隻是看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判斷。
他轉向身旁的張邵陽,故作随意地問道:“邵陽,我記得你爺爺以前教過我們,說明代永宣時期的青花梅瓶,胎質如何,釉光如何,這蘇麻離青的發色又該是何等模樣。眼前這個,你看着像嗎?”
張邵陽也是古玩世家出身,雖然年輕,但耳濡目染之下,眼力還是有的。他仔細打量了那梅瓶片刻,也皺起了眉頭,低聲道。
“老徐,這玩意兒我看着有點不對勁啊。形制是仿永宣的,但這青花發色,怎麼看都像是清代後期,甚至是民國仿的,而且這底足處理得也太毛糙了些。”
徐天心中了然,看來英雄所見略同。
他微微一笑,不再理會王少和趙雅琳,徑直走到會所一位穿着主管服飾的中年男子面前。
“經理你好,我對那件青花梅瓶有點興趣。”徐天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