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薛仁貴”接過了酒,仰頭,飲盡。曹爽的目光緊緊追随着那并不存在的動作,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仿佛那毒酒也灌入了自己的喉嚨。
然後,“薛仁貴”頹然倒下。曹爽的身體也跟着那“倒下”的勢頭,極其細微地晃動了一下,仿佛那倒下的重量也壓在了他身上。
“薛仁貴!我看錯你了!我們兄弟為你出生入死,如今大家都在拼命救你,你卻像個懦夫一樣認命等死!你喝那杯毒酒的時候,可想過我們這些兄弟?!”
他情緒失控,甚至“摘下”象征兄弟情誼的頭盔狠狠摔在地上,痛斥薛仁貴“你不配做我們的大哥”!
那不是表演出來的憤怒,而是靈魂深處被點燃的不屈之火。
整個試鏡室陷入了一片死寂。隻有白熾燈管發出的輕微電流嗡鳴聲。
陳村導演不知何時已經坐直了身體,雙手緊緊按在桌面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着場地中央那個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生氣的年輕人。
編劇張着嘴,眼鏡滑到了鼻尖都忘了扶。制片人臉上的淡漠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飾的震驚和動容。
曹爽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放下了虛握的手。他微微喘息着,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臉上的表情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重新恢複了屬于曹爽的清亮和平靜。
他擡手,用手背随意地拭去額頭上的汗珠,對着導演席微微欠身:“導演,我演完了。”
“好!”陳村導演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整個人霍然站起!那一聲“好”,不是喝彩,更像是一種被震撼後的宣洩。
緊接着,編劇也如夢初醒般跟着鼓掌,激動的臉色發紅:“好!太好了!就是這種感覺!周青!這就是周青啊!”
制片人沒有鼓掌,但她看着曹爽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那是一種發現璞玉的驚喜和審視。“陳導。”她側頭,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這孩子的爆發力和層次感”
陳村導演沒等制片人說完,直接繞過桌子,大步走到曹爽面前。他上下打量着曹爽,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這個年輕人。
“絕了!真他娘的絕了!”陳村的聲音洪亮,帶着北方漢子的直爽和激動,重重地拍了一下曹爽的肩膀,力道之大,讓曹爽身體都晃了一下。“剛才那眼神!看到‘薛仁貴’喝酒時那一下!還有最後那扔頭盔的動作我的天!把周青骨頭縫裡的絕望都摳出來了!”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轉頭對着制片人和編劇,斬釘截鐵地說:“不用再試了!就他了!周青這個角色,非他莫屬!”
他目光灼灼地重新看向曹爽,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果斷:“曹爽是吧?合同細節制片那邊會跟你談!周青的角色是你的了!你好好準備!”
“謝謝導演!謝謝!”曹爽心中緊繃的弦驟然松開,巨大的喜悅如同暖流瞬間湧遍全身。他再次深深鞠躬,擡起頭時,臉上是年輕人該有的、發自内心的激動笑容。
當他轉身離開試鏡室時,感覺腳下堅硬的地闆似乎都變得柔軟了。
釋小龍、保劍峰、金僑僑、李曉冉前世那些曾經遙不可及的身影,此刻似乎也不再那麼遙遠。他挺直脊背,穿過那些帶着各種複雜目光的試鏡人群,走向光明的未來。
演員之路的第一步,終于,穩穩地踏了出去。
雖然不知道片酬有多少,但想來不會太少。
他希望片酬能解決自己吃穿用度的同時,還能讓他有餘錢往家裡寄一些。
這幾年,父母為了他上學,過得不寬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