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爽找到角落一張空着的折疊椅坐下，安靜地等待着。
他看着不遠處那些主演化妝間，想象着裡面寬敞的空間、舒适的座椅和專屬化妝師的精心打理。
再看看自己身處的這個擁擠、混雜、氣味濃郁的帳篷，一種清晰的、屬于小配角的定位感，無聲地浸透了他。
“曹爽是吧？演周青？”一個嗓門洪亮、帶着點風風火火勁兒的中年女化妝師走了過來，看到曹爽點頭後，“跟我進來吧。”
曹爽坐在化妝鏡前，化妝師上下打量了曹爽一眼，手裡起粉餅和調色闆，“小夥子底子真不錯，就是皮膚太好了。周青是武夫，妝不能太精緻，得糙點，帶點風霜感！來，閉眼！”
曹爽依言閉上眼。冰涼的粉撲帶着滑石粉的味道拍在臉上，動作麻利卻談不上多溫柔。
化妝師一邊快速地在他臉上塗抹，一邊絮叨：“眉毛得加粗加濃，顯得兇悍點顴骨這裡加點暗影，突出棱角嘴唇顔色壓暗好了！睜開看看！”
曹爽睜開眼，看向鏡子裡。
鏡中人依舊是他，但膚色明顯深了一個度，顯得更加粗犷。
他的眉毛變得濃黑粗犷，斜飛入鬓，帶着一股草莽的戾氣。臉頰和眼窩的陰影加深了輪廓，顯得更加硬朗，甚至帶着點未加修飾的野性。
唇色暗淡，透着一絲屬于底層武人的艱辛。
整個妝容，刻意弱化了他原本的英俊的面龐，強化了周青這個角色所需要的粗粝、蠻勇和不加掩飾的草根氣息。
“嗯，有點意思了！”化妝師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去招呼下一個人，“衣服在那邊箱子裡！自己找！标簽寫着周青！趕緊換上！”
曹爽走到指定的戲服箱前。箱子敞開着，裡面堆疊着各種深色、質地粗糙的古代軍服。他翻找了一下，終于找到了寫着自己名字和“周青”字樣的粗麻布戲服。
衣服是深赭石色的，有被人穿過的痕迹，好在沒有味道，也還算幹淨。
他拿起衣服，走到帳篷裡用布簾勉強隔出的簡易更衣區，脫下自己的t恤和褲子。
深秋的寒意瞬間侵襲皮膚，讓他打了個哆嗦。他快速套上那件粗麻中衣，皮膚瞬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接着是同樣粗糙、打着綁腿的褲子，最後是那件深褐色的、鑲着皮革邊、模仿皮甲效果的厚重外袍。外袍的肩部和胸口位置，用粗線縫着幾塊深色的、硬邦邦的“皮甲”裝飾，沉甸甸地壓在身上。
好在他已經不是第一次穿這套戲服，否則真要抓瞎了。
穿好衣服，他看向鏡子。
鏡子裡，那個穿着粗粛軍服、濃眉緊鎖、眼神在觸碰到雙锏時驟然變得銳利如刀、帶着一股近乎原始蠻霸氣息的火頭軍。
火頭軍就火頭軍吧，也不是誰都能演的。
心裡這麼安慰自己，他看向鏡中那個眼神越來越沉、越來越兇悍的身影，嘴角極其緩慢地、近乎獰厲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周青”他無聲地念出這個名字。不再是劇本上的兩個字，不再是導演選中的角色，而是一個即将與他血肉相融的靈魂！
帳篷外，傳來現場制片催促集合的喊聲。
曹爽猛地轉身，撩開布簾，大步走出更衣區。
這一刻，曹爽，已悄然退場。
唐朝八大火頭軍之首的周青正式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