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存義自信一笑,“你忘了你爸是幹啥的了?我當了二十多年五金廠工人,買倒騎驢,那不讓人笑話?”
向川馬上附和,“對啊,我忘了這茬了!我爸這手藝要是不用,那不白瞎了嗎?”
談起自己的手藝,向存義的話都多了起來。
“明兒啊,我去問問車間主任,看能不能拿點廢料回來。”
“等材料準備好,我串個班兒,一天就能做好。”
“太好了,爸。”
向川頓了頓,神秘道:“您這手藝啊,以後有大用處!”
向存義不以為然,搖搖頭。
“你爸這輩子是難出頭了,五金廠效益越來越不好了,沒準兒哪天,爸也得下崗。咱家的日子啊,就更難咯!”
向存義歎了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幸都呼出去。
母親林帶娣的影響對他确實太深了。
在母親眼裡,他考試分高了,是應該的。
端上五金廠的鐵飯碗,那也是出苦力的。
找個漂亮媳婦,是個沒文化的花瓶。
他從小在母親的否定中長大,形成了一種悲觀心理。
自然,他的人生也缺少快樂。
向川看穿了父親的心思,安慰道:
“走一步看一步吧,爸,咱這攤子的生意,不是越來越好了麼?”
向川其實更想說的是,五金廠現在就靠不住了,還不如早些下崗另尋出路。
上輩子,向川剛上高三時,父親下崗。
現在距離那個時間,正好是兩年。
那兩年,父親開的工資越來越少。
從一個月開半個月的工資,到三個月開一次工資,最後是拿積壓産品抵扣工資。
期間,向存義的大嫂——五金廠的會計,還多次來家慫恿向存義給五金廠交錢維持生産。
向家還要還債,别提多艱難了!
這輩子,上輩子這筆債是不用背了,但生活該有的壓力,還在。
向川清楚父親的性子——
一個亟需他人認可的悲觀主義者。
所以他才沒勸,隻說“走一步看一步”,給父親留點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