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軟木塞子上,還微微飄蕩着絲絲縷縷熱氣。
對面的簾子亂擺,楚青青放下水瓶就回去了。
張學強現在已經不需要熱水,但心頭依舊一暖,輕笑出聲:“刀子嘴豆腐心啊!”
夜裡,北風呼嘯,他裹着從倉庫裡找到的羽絨被,還凍得瑟瑟發抖,心裡隻盼着天快亮吧!
冬日朝陽從地平線上升起,陽光透過層層幹枯樹枝,灑在了鱗次栉比的屋頂上。
紫禁城的琉璃瓦反射出耀眼奪目金光,普通人家的黑瓦片也染上了一絲暗金色。
張學強身體已經康複,早早就起了床,不是他多勤奮,而是凍得實在是睡不着了。
洗漱之後,從床下的柳條箱子裡找出一身還算新的中山裝穿在身上。
裡面有羽絨服坎肩和保暖衣,讓他渾身鼓脹脹的,看起來像個郵筒成精,不過穿了這身,零下十幾度都不覺得冷。
腳上也換了一雙倉庫裡找到的白壓邊布棉鞋。
收拾利索後,他第一次走出了大門,來到了院子裡。
陽光正從屋頂上照下,落在他腦門上,讓這寒冷的清晨帶上了一絲暖意。
屋脊上的鸱吻,房檐上的脊獸,影影綽綽仿佛在向他招手。
目之所及,盡是各種加蓋的房屋,五花八門沒有重樣的,中間隻留下了羊腸般的小胡同。
稀奇的是很多都是去年防震棚改的新房。
頭頂上各種晾衣繩密密匝匝宛若蛛網,許多衣服都凍得僵直,随風搖晃着,像是挂了不少人,看着有點瘆得慌。
張學強還記得家人說過,這座院子,過去是個三路三進的大宅院,抄手遊廊、檐牙高啄,後面還帶着花園池塘和繡樓。
可現在卻成了這幅樣子,再也看不出原貌。
隻有偶爾能看到的古舊花窗、花磚和斑駁的雕欄畫棟,仿佛訴說着那永遠回不去的歲月。
“吃了嘛,您呐!”
有人推着嘩啦作響的破自行車擦肩而過,習慣地打着招呼。
張學強隻是颔首緻意,心裡卻難免腹诽:“我要說沒吃,你還管飯啊?”
那人停下腳步,扭頭道:“咳,我還以為是誰,鬧了半天是學強啊,今兒起這麼早幹嘛,收破爛去?”
“也是哈,你這樣的每天不出去奔嚼谷就得餓肚子,哪像我們工人旱澇保收哈哈。”
“你先别走,去我家找你嫂子,家裡一堆橘子皮、雞毛、廢報紙呢,都便宜你了哈,不用謝,價錢給得公道點就行!”
說着還咳嗽兩聲吐了口濃痰,可惡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