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張學強不差這點糧票,也不想坑這種憨憨,帶着他出了胡同口。
此刻,七零年代的京城才真正地展現在了他面前。
寒風吹得衣服簌簌作響,眼前鱗次栉比的灰黑瓦平房像被凍住的波浪,綿綿延延看不到頭。
黑色木質電線杆支棱在街邊,絕緣瓷葫蘆上挂着幾根冰琉璃。
不到上班點,街頭冷清異常,偶有幾個裹頭巾的婦女端着搪瓷痰盂急匆匆往公廁趕,棉鞋踩踏着些許冰碴,咯吱吱直響。
張學強一縮脖子,摸着褲兜裡硬邦邦的糧票,喉結滾動,"七七年的北風,當真比後世刀子還快啊。"
先找了家修車鋪,扔下車,直奔胡同外的國營小吃店。
狹小的門頭,昏暗的店面,水泥地上油膩膩的,門内擺着張小桌,一個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負責賣票。
七零末,胡同裡的老百姓大都用昨晚的剩飯剩菜湊合一下,很少有花錢吃早點的,現在時間又早,隻有張學強和梅新岩兩個客人。
一進門濃郁的花生油味兒直往鼻子裡鑽,這年頭炸油條都用的是正經好油,這香味兒勾得人流口水。
張學強食指大動,胃裡開始咕噜。
拿出錢和糧票,在售票員震驚的眼神中買了五毛錢餐票,分給梅新岩一半,讓他随便吃。
售票員看着二人背影,輕聲嘟囔——吃得了嘛?
梅新岩攥着餐票和糧票,激動的嘴唇都哆嗦了。
取餐口的玻璃和窗框髒乎乎油膩膩,後面的工作人員穿的白大褂也早已看不清本色,可是賣的東西都是真材實料,絕對沒有那些科技和狠活。
金黃酥脆的油條,雪白滑嫩的豆腐腦澆上鹵子,再加上兩個剛剛出鍋的荷包蛋,張學強吃的肚兒滾圓,渾身舒坦。
雖說東西很普通,但這滋味比後世吃那些龍蝦鮑魚蛋炒飯還要香甜。
東西實在,人也本分,張學強已經開始愛上了這個時代。
“哥,一會兒你去上班哈,能帶着我不?”
梅新岩手裡攥着一尺多長的大油條,嘴裡含混不清。
也沒餐巾紙,張學強用草紙擦着手上的油膩,歪頭道:“你跟我幹嘛去?”
梅新岩憨笑起來,“我爸在給我找活兒呢,也是廢品站的外勤,我,我想先跟你,試試,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