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1頁)

一根根橡膠輸液管挂在旁邊的鐵架子上,一個個細小的氣泡在管子中搖曳上升。

牆角的鐵皮煤爐吐着零星火星,青煙混着來蘇水的氣味在狹小空間裡彌漫。

護士們挎着竹編藥箱匆匆穿行,箱面“為人民服務”的紅字早已被歲月磨得漫漶不清,搪瓷缸裡的體溫計随着步伐輕輕碰撞,發出細碎聲響。

張學強坐在一隻油漆斑駁的木凳上,活像個磕頭蟲。

窗戶的毛玻璃結滿了松針冰花,三亮同學用手指甲在上面畫了數不清的線條,像是要把玻璃一起摳破似的。

一左一右兩張病床上躺着臉膛赤紅的帽頭,和正在瑟瑟發抖的瞎嬸子。

當時張學強和三亮沖進帽頭家的小屋,看到娘兒倆都半躺在滿是火柴盒的地上,還以為是發生了煤氣中毒。

瞎嬸子斷斷續續的訴說,才讓他們知道,昨晚上帽頭不知道為了什麼,在門外凍了半宿,回家後就沒什麼動靜了。

張學強瞬間明白,這孩子昨夜又去聽計得草窗戶根了。

頓時一股負罪感籠罩在了張學強心頭,立刻讓三亮蹬三輪,送帽頭去醫院。

這時候瞎嬸子也渾身哆嗦起來,他們隻好将娘兒倆一起扶上了三輪車。

挂号、門診、化驗、拿藥、注射,忙活一早上,這才讓娘兒倆穩定下來。

“三十七度二,燒退了,多讓病人喝點白開水!”

娃娃臉的小護士,甩着水銀體溫表囑咐兩句,扭頭又去了别處。

三亮拿起已經崩瓷的搪瓷缸子,“哥,你看着,我去打水。”

張學強怕自己睡着了,伸手按住他肩頭,“還是我去吧,順便去食堂看看有啥吃頭。”

一提吃的,三亮肚子發出一陣咕噜聲,像是水牛在喝水。

“以前常熬夜打牌啊,早上還精神百倍,這是咋了,才一宿就要趴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