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晚上,林小軍拖着并沒有恢複的身體,又到訓練場跑了起來,他一圈圈的跑着,像是要和誰拼命一樣的跑着,跑着。
說不上他跑了多少個來回了,他倒在了地上,他已經打破了體能的極限,走到了一個介于生死之間的邊緣,強度極高的奔跑,讓他的體力過度透支,他的整個身體都在不停的顫抖,他甚至感到了一種快要死亡的味道,汗水浸透了林小軍的全身,濕漉漉的,清冷的月光下都能看到一種水汽在他身上不斷地蒸發,飄散。
他實在不願意離開這個冰冷的地面,躺在地上好舒服,好輕松。
“我要爬起來!我要繼續跑!”
他一遍遍的在呼喊着這句話,竟然真的,奇迹般的站了起來,他不僅要打破自己的體能極限,他還要打破自己的生死極限。
他大聲地笑了起來,凄厲而狂放,兩腿打着顫,慢慢的又跑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他覺得身邊來了很多人。
“誰!”
“林小軍,3班全體出動,陪你跑!”嘎子氣喘籲籲的說。
不錯,在嘎子的身後,整個3班的戰友全部跟上,一個都沒拉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種心甘情願的堅毅表情。
林小軍眼中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沁了出來
此後的半個月時間裡,林小軍每天晚上跑步,白天射擊,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不問。
宋連長說話算話,每天讓那個來自于繁榮都市的,皮膚白皙,身材勻稱,很文藝青年樣子的文書送來200發子彈。
這半個月,蘇小曼又打來了兩次電話,但林小軍一次都沒接。
有時候他也會後悔,他也很糾結,也想去接這個電話,可是他不等确定到底兩人應該就此結束,不在聯系,還是繼續往來。
這兩個想法相互纏繞,相互抵制,想的他頭疼。
這絕對算得上是精神和身體的雙重壓力,經常,林小軍都會在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态下,人變得恍恍惚惚,有時候他的腦袋中簡直是一片空白,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呐喊着:什麼都不要管,堅持訓練,再堅持一下。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樣訓練下去會發生一種什麼樣的事情,自己會不會垮掉,每天隻有很少的幾個小時睡眠時間,會不會讓自己徹底倒下,最近,早上起來的時候總是有精疲力竭的感覺,就連自己的鳥,也沒有過去那樣強硬和嚣張。
更可怕的是,經常還會做噩夢,夢中不是在泥濘不堪的戰術場匍匐前進,就是自己正在射擊練習,還有幾次,夢到了梁少校,他正惡狠狠的揮拳擊打自己,但卻一次都沒有夢到蘇小曼,這倒是出乎林小軍的意料之外。
芋頭的追認烈士批文也下到了團裡,部隊把他的母親和妹妹接到了連隊,抱走了芋頭的骨灰,連裡專門給芋頭搞了一個追悼會,他的相片也挂在了連隊榮譽室。
全連的人都去了,唯獨林小軍沒有去。
這天他一早就到了訓練場,整整一天,都在訓練,他不敢面對芋頭家屬那傷心的目光。
芋頭的母親和妹妹在連隊隻待了半天就走了,據文書第二天眼圈紅紅的說,芋頭家屬不願意打擾部隊的正常秩序,她們怕給部隊添麻煩,所有當天離開之後就到市裡的一家小旅館住了一宿,天沒亮就離開這裡,回陝北老家了。
文書還說,芋頭的家屬不像有的家屬,會住在團裡的招待所,問團裡來要好處,不是要解決兄弟姊妹當兵,就是要部隊給家屬安排工作,芋頭家裡什麼都沒要,就那樣默默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