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世子忽然輕笑,"誰還沒幾件見不得光的往事?你且說說,此案有何疑點?"
見對方并沒有打算深究,深吸一口氣,方逍遙整理思緒:"第一,柳小姐若是自缢,為何要下藥?第二,若是他殺,為何選在閨房這種容易被發現的地方?第三,為何栽贓給一個無冤無仇的乞丐?第四,縣太爺為何急于定案?"
趙明瀾眼中閃過贊賞:"不錯。本世子暗中查訪得知,柳小姐死前一日,曾與父親激烈争吵,内容涉及婚事。而周世昌曾多次向柳家提親被拒。"
"周世昌?"方逍遙裝作初次聽聞,"就是那位與縣太爺交好的富商?"
"正是。"趙明瀾冷笑,"此人表面仁義,實則心狠手辣。本世子懷疑,柳小姐之死與他有關,但苦無證據。"
方逍遙問道:"隻是着周世昌為何殺害侍郎之女?商人殺害官女?失心瘋了麼。"
"因為柳家拒絕了他的提親。"趙明瀾回答道,"他本想通過聯姻吞并柳家的綢緞生意,卻被當衆拒絕,懷恨在心"
方逍遙思索片刻:"世子可否帶小人查看屍體和案發現場?"
趙明瀾點頭:"正有此意。"
"不過"趙明瀾皺眉打量着眼前的"乞丐"。方逍遙身上那件粗麻囚衣已經破得露出肩膀,散發着一股黴味混着牢獄特有的腥臭。更别提那頭打結的亂發,活像被暴雨淋過的稻草堆。
"你就打算這副尊容跟本世子查案?"世子用折扇遠遠指了指,仿佛靠近些都會被傳染虱子,"來人!先帶他去沐浴更衣!"
半柱香後,方逍遙穿着嶄新的靛青色棉布直裰走出來時,趙明瀾正在庭院裡不耐煩地踱步。聞聲回頭,雖然布料隻是尋常棉布,但整潔的衣着讓這個曾經的乞丐莫名透出幾分書卷氣。
"總算像個人了。"趙明瀾扔過一條墨色束腰,"系上這個,世子身邊跟着個乞丐,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侍郎府的朱漆大門上還貼着慘白的喪聯,管家提着燈籠的手微微發抖。穿過三重垂花門時,方逍遙注意到西廂房窗紙上映出個佝偻身影——應當是卧病的柳侍郎。
"就是這裡。"管家推開雕着纏枝牡丹的房門,濃重的檀香混着某種甜膩氣味撲面而來。他瞪着方逍遙的眼神像在看一條毒蛇,"兇手還有臉回來"
"退下。"趙明瀾突然出聲喝退管家。随後二人進入閨房。
閨房保持着原狀,一進門就聞到淡淡的香氣。方逍遙仔細檢查房梁上的白绫、倒地的繡凳,以及梳妝台上的物品。
"這不是自缢。"他低聲道,"自缢者因重力作用,勒痕應呈八字形向上。而柳小姐頸上勒痕是水平的,說明她是被勒死後挂上去的。"
"而且上吊之人腳尖自然下垂,可這繡凳"方逍遙踢了踢倒地的圓凳,"高度根本不夠。"
世子挑眉:"你如何會的這些?"
"老捕快教的。"他随口搪塞,繼續檢查,"看這裡——"他指向床榻邊緣,"有指甲抓撓的痕迹,說明柳小姐曾掙紮過。若是自缢,不會有這種痕迹。"
方逍遙湊近枕頭嗅了嗅:"有淡淡的苦杏仁味,可能是某種迷藥。"翻開被褥,在床單上發現幾根長發,"這發絲比柳小姐的短,顔色也略深,應是兇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