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薛家商号“豐年祥”的一處秘密貨棧後院。
一匹通體汗濕、口吐白沫的西域良駒,悲鳴一聲,轟然倒地,四蹄抽搐,再也沒能站起來。
馬背上,一個信使翻滾下來,他嘴唇幹裂,雙目赤紅,臉上滿是煙塵與疲憊,仿佛一尊即将風化的雕像。
他顧不上那匹活活累死的寶馬,也顧不上自己快要散架的身體,隻是死死地抱着懷中一個用油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信筒,連滾帶爬地沖向院内。
“急!八百裡加急!揚州揚州絕密信件!速呈寶姑娘!”
半個時辰後,梨香院。
薛寶钗屏退了所有下人,隻留莺兒一人在門口守着。
她坐在繡床前,手中捏着那封剛剛送到的、帶着信使體溫的密信,指尖冰涼。
信,是薛家在揚州的心腹大掌櫃,用暗語寫就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針,狠狠地紮進她的心裡。
信中所言,與賈環的預料,驚人地一緻,卻又朝着一個更加萬劫不複的深淵滑落。
林如海在收到那三封信後,果然如賈環所料,立刻采取了行動。
他一面命人暗中核查甄應嘉的底細,一面放出風聲,要将薛家鹽引公開競價。
然而,所有人都低估了甄應嘉這條地頭蛇的狠辣與果決!
在察覺到林如海态度的微妙變化後,甄應嘉竟然後發制人,采取了雷霆萬鈞的緻命一擊!
他動用了自己在兩淮經營多年的勢力,羅織了一個驚天罪名——他僞造了大量的“證據”,指控薛家商号,與東海倭寇私下勾結,将官鹽販賣出海,牟取暴利!
販賣私鹽,是死罪。
勾結倭寇,是通敵,是叛國,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為了讓這樁“鐵案”更加逼真,甄應嘉甚至不惜制造了一場小規模的“兵亂”,讓他手下的親信,假扮倭寇,在揚州城外燒了兩個村子,搶了一批貨物,而那批貨物,恰好就是從薛家被查封的貨棧裡“流出”的!
如今,整個揚州城都已戒嚴。
林如海這位手持聖命的巡鹽禦史,竟被甄應嘉以“保護大人安全,防止倭寇奸細暗殺”為名,軟禁在了禦史府内!
所有與外界的通信,全部被切斷。
那一百二十萬兩的補虧白銀,薛家的人送到了府外,卻根本遞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