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會如何使用,會斬向誰,那就不是自己現在需要關心的了。
“是,兒子告退。”
賈環恭順地行禮,退出了書房。
賈政獨自一人在書房内枯坐良久,最終,他将賈環的策論,與之前那張畫着“度衡之術”的紙,一同鎖進了那個秘櫃的最深處。
他走到窗前,看着院中蕭瑟的秋景,第一次,對這個自己執掌多年的家,對自己深信不疑的世道,産生了一絲動搖。
或許,這個天下,真的要變了。
而變革的契機,竟落在了自己這個最不起眼的庶子身上。
這究竟是賈家的劫數,還是
造化?
與賈政書房的凝重不同,王熙鳳的院子裡,氣氛冰冷如霜。
她斜倚在榻上,手中那隻平日裡最喜愛的琺琅描金小手爐,此刻也暖不了她冰涼的指尖。
林之孝家的跪在地上,頭幾乎埋進了地磚裡,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回回奶奶,金陵那邊二舅老爺派人傳回話了。”
“說。”
王熙鳳的聲音很輕,卻比冬日的寒風更刺骨。
“二舅老爺說說咱們派去的人,在揚州失手了。”
林之孝家的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他們還沒等到那個叫錢升的小雜種,就因為在酒樓裡跟人争風吃醋,打了起來。動靜鬧得太大,驚動了官府,被新上任的揚州知府,當做整頓市容的典型,抓進了大牢。人證物證俱在,如今如今正等着家裡拿銀子去贖人”
“廢物!”
王熙鳳猛地坐直了身體,将手中的小手爐狠狠砸在地上,裡面的銀碳火星四濺,“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讓他們去殺人,他們倒先把自己送進了官府的大牢!我王家養的,就是這等貨色嗎?”
她氣得渾身發抖。
這已經不是失手的問題了,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派去辦私事的殺手,竟因為“争風吃醋”這種上不得台面的理由被抓,傳揚出去,她王熙鳳的臉,金陵王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那那個錢升呢?”
王熙鳳咬着牙問道。
“二舅老爺的人回報說那錢升狡猾得很,到了揚州就沒了蹤影,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他們懷疑懷疑那小子根本就沒去約定好的福運來客棧。”
王熙鳳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當她再次睜開眼時,所有的暴怒都已褪去,隻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平靜。
她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從頭到尾,自己都被那個小畜生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故意讓錢升提着箱子大搖大擺地出府,是算準了自己會派人跟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