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嗎?”
水溶急道,“紡織、成衣,皆需大坊、熟工、巨量之棉料!如今他們三路齊斷,你縱有通天之能,也變不出衣衫來!”
“王爺錯了。”
賈環将指尖的蘆花吹散,那雙深邃的眸子裡,閃爍着一種水溶從未見過的、如同造物主般的光芒,“他們關了作坊,我便讓這京城之内,萬千家庭,都變成我的作坊。他們斷了棉源,我便讓南方的棉田,直接為我這西北的兵士吐絮。他們,算錯了最關鍵的一樣東西。”
“什麼?”
“人心。”
賈環一字一頓地道,“他們隻算了東家的賬,卻沒算夥計的賬。作坊關了,那些織工、繡娘、裁縫,便沒了生計。他們上有老,下有小,等着米下鍋。這,便是我最大的依仗。”
他轉身,不再理會水溶震驚的目光,對衛七下達了一連串清晰無比的命令。
“第一,以我寶鈔提舉司的名義,在京城九門之内,張貼告示。凡我大周子民,無論男女,隻要有紡紗、織布、裁剪、縫紉之手藝者,皆可來我衙門登記。登記之後,由我寶鈔司,免費提供足額的上等新棉、布料、針線。”
“第二,薪俸。不計日,不計月,隻計件!紡一斤紗,得錢三十文。織一匹布,得錢二百文。縫制一套冬衣,得錢五百文!上不封頂,多勞多得!所有工錢,三日一結,絕不拖欠!”
“第三,傳我的令箭給劉同。命他即刻啟動‘興複會’在江南的所有人脈,繞過所有官營商路和棉商牙行,直接去松江、湖州的産棉區,以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向棉農直接收購新棉!有多少,收多少!然後,動用‘承銷銀團’的漕運渠道,日夜兼程,将棉花運抵京城!”
“第四,”
賈環的目光,轉向了一直在後堂默默旁聽、神情專注的薛寶钗,“此事,我需一人為我總攬全局。登記造冊,分發物料,驗收成品,核算工錢千頭萬緒,繁瑣至極,且需心思缜密,絕不能出半點差錯。此事,我交給你。”
滿堂皆驚!
水溶不可思議地看着賈環,他簡直無法相信,賈環竟要将這等關乎大軍開拔的命脈之事,交給一個足不出戶的内宅女子!
而薛寶钗,在最初的震驚之後,那雙美麗的眸子裡,瞬間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份差事,這是賈環在兌現他的承諾,這是他給予她的、真正的權力與信任!
她沒有絲毫的推辭與猶豫,上前一步,對着賈環,深深地、鄭重地福了一福。
“環爺放心。寶钗,定不辱命。”
賈環的告示,如同一場春雷,在死氣沉沉的京城底層炸響!
無數因為作坊關停而陷入絕望的家庭,在看到那份寫着“計件核薪、三日一結”的告示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紡一斤紗三十文?比給東家幹活還高了三成!”
“縫一套冬衣五百文?我一個月縫上十套,豈不是能賺五兩銀子?”
“還免費給棉花布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不會是騙人的吧?”
在最初的疑慮之後,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失業的工匠,抱着試一試的心态,走進了寶鈔提舉司。
當他們真的領到了那潔白柔軟的新棉,簽訂了寫得清清楚楚的計件文書時,整個京城的工匠階層,徹底沸騰了!
寶鈔提舉司的門口,一夜之間,排起了數裡長的隊伍。
男人、女人、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