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
他忽然開口,從懷中摸出了昨晚兌換的那個小木盒,不由分說地塞進了柳清月的手中,“這個,也是我哥留下的。你看看。”
柳清月一愣,低頭看向手中這個做工遠比村裡木匠活計要精緻許多的小木盒。
她疑惑地打開,當看清裡面整齊碼放着的一排排閃着銀光的鋼針,以及那三卷色澤純正、質地柔軟的棉線時,整個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天哪!這這都是鋼針?”
她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聲音都在顫抖。
在這個鐵器稀缺的時代,尋常人家能有一根粗劣的骨針或者磨損嚴重的鐵針,都算是寶貝了。
而眼前這滿滿一盒,至少十枚,每一根都筆直光滑,泛着冷冽的光澤,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針!
還有這棉線,比鎮上布莊裡賣的還要好!
這簡直是一筆無法估量的财富!
“有了這個,你和婉兒靈兒的衣服,就都能好好補補了,也不用再擔心紮到手。”
陳默看着她那副驚喜交加的模樣,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滿足感。
柳清月激動得眼圈泛紅,她小心翼翼地合上木盒,緊緊地抱在懷裡,仿佛那不是一盒針線,而是整個家的希望。
她擡頭看着陳默,千言萬語,最終隻彙成了一句話:“小叔,你放心去吧。家裡的事,有我。”
陳默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不再遲疑,走到院中,深吸一口氣,彎腰,沉肩,那根被磨得光滑的扁擔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肩頭。
一百五十多斤的重擔,壓得他腳下的土地都微微下沉,但他卻挺直了脊梁,站得筆直。
“我走了。”
他沒有回頭,隻是揮了揮手,便挑着那兩捆沉重的柴火,邁開大步,走出了院門,彙入了通往外界的、那條蒼茫的荒蕪土路。
院門口,柳清月抱着針線盒,身邊站着兩個揉着惺忪睡眼的妹妹,三雙眼睛,都一動不動地望着那個在晨曦中漸行漸遠的、并不算高大、卻無比堅實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從陳家村到青陽縣城,大約有二十裡山路。
路況極差,坑坑窪窪,遍布碎石。
因為災荒,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偶爾遇到一兩個,也都是面黃肌瘦,眼神麻木而空洞,如同行屍走肉。
整個天地間,都彌漫着一股絕望和死寂的氣息。
陳默挑着重擔,走得并不快,但他步履沉穩,呼吸悠長。
他一邊走,一邊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他知道,張大牛那怨毒的眼神,絕不是簡單的看看而已。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稀疏的樹林。
這條路從林中穿過,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狹窄通道,兩邊是半人高的土坡,是絕佳的設伏地點。
陳默的腳步,不着痕迹地放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