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那副如同魔神降世的模樣,固然震懾住了所有的敵人,恐怕,也同樣吓壞了自己最想保護的家人。
她害怕自己了。
這個認知,讓陳默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
他緩緩收回手,那雙剛剛還冰冷得如同深淵的眸子,此刻卻流露出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無措和黯然。
“嫂嫂”
他沙啞地開口,想說些什麼來解釋,卻發現任何語言,在剛才那血腥而殘暴的一幕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冰涼、顫抖,卻又無比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握住了他那隻僵在半空中的手。
是柳清月。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那一閃而逝的黯然,也看到了他那仿佛被全世界抛棄了般的落寞。
她心中的恐懼,瞬間就被一股更加強烈的,無法言喻的心疼所取代。
是啊,他還是個不滿十七歲的少年啊。
他本該是在學堂裡讀書的年紀,卻要為了保護她們,為了撐起這個家,逼着自己變成一頭兇狠的餓狼,用最血腥、最殘忍的方式,去和這個吃人的世道搏鬥。
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她們嗎?
自己又怎麼能,怎麼敢,去害怕他呢?
“小叔”
柳清月的眼淚,再次無聲地滑落。
但這一次,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心疼。
她握緊了他的手,那隻剛剛還揮舞着斧頭,決定了數人生死的手,此刻在她掌心裡,竟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冰冷的孤獨。
她擡起另一隻手,用她那還帶着淚痕的袖子,輕輕地,仔仔細細地,擦拭着他蒙面的黑布下,臉頰上沾染到的一絲血迹。
她的動作,輕柔而專注,充滿了無限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