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繼續道:
“‘官帽再重,重不過百姓腳上一顆繭。’——這才是破格用你的理由。”
“那我就勉為其難吧!”陳銘自嘲地笑了笑。
奧迪車小心地駛過一個胳膊肘子彎,李文韬松開頭頂的把手,換了一個話題。
“您知道嗎?周省長回省裡後,逢人就說東黃水有個小中醫,紮針比ct還準。”
陳銘挑眉:“省長謬贊了。不過我更好奇,”
他望向窗外飛逝的白桦林,“以省長的級别,特護病房的條件應該更好,怎麼第二天就堅持回崗位?”
李文韬的語氣裡滿是敬佩:“省長在基層幹了二十年,從膝蓋裡還留着當年抗災時的鋼釘。他常說躺在病床上聽彙報,不如站在田埂上看青苗。”
或許是有意,或許是他覺得應該讓陳銘更多的了解,他聲音緩慢沉穩,帶着十足的尊敬:
“省長生在陝北窯洞,農大畢業後,堅持回村裡當村支書,領着鄉親掄鋤頭鑿穿鷹嘴崖。”
他的手機屏幕裡,亮起黑白照片。
赤膊青年掄錘的脊梁繃成滿弓,身後是嶙峋山岩上炸開的隧道雛形。
“九零年,在黃土高原推廣冬暖大棚,被罵‘勞民傷财’,寒冬臘月帶人用體溫焐秧苗。”
他的指尖劃過照片邊角:
“這夜零下三十度,他三根腳趾凍傷,至今仍有疤,每逢陰天下雨,奇癢無比。”
陳銘摩挲黃銅針匣的手陡然收緊,邊緣的紋路烙進掌心:
“這個好辦,透骨草加川烏,泡七天除根。”
“嗯,太好了,我記下了。”李文韬笑了笑,繼續介紹:
“零三年非典,他剛就任陝省衛生廳長。”
說到這兒,李文韬的喉結不由得滾動,
“他唯一的兒子瞞着他簽了請戰書,進隔離區第三天就高燒昏迷。”
車廂裡一片死寂,司機的手穩穩把着方向盤,但陳銘明顯看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痙攣。
在如嗚咽的引擎低鳴聲中,李文韬手機上的照片,切換至病房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