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1頁)

沉悶的撞擊聲如同重錘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三下,僅僅三下。

他的額頭瞬間皮開肉綻,溫熱的鮮血混着地上的泥土,糊滿了他的半張臉,顯得有些猙獰可怖。

“陳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爹吧!”

漢子擡起那張血泥模糊、涕淚橫流的臉,聲音嘶啞得像是破舊風箱在拉扯,每一個字都帶着泣血的絕望,

“俺們那個縣醫院縣醫院都判了死刑了,說說這條腿神經壞死,終身癱瘓。沒救了,可可我爹才六十五啊!”

他猛地指向老人那條枯柴般的右腿,

“俺俺在優酷上看到您救人的錄像了,俺賣了家裡的牛,連夜包車趕了八百多裡路!求您求您給看看,俺給您當牛做馬,下輩子做畜生報答您!求您了!求您了!!”

這悲怆絕望到極緻的一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帳篷内外。

死寂。

絕對的死寂。

無數道目光,帶着深深的同情、揪心的憐憫、難以置信的懷疑、以及微弱的、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如同聚光燈般,死死聚焦在那條枯柴般僵硬的腿上,然後又齊刷刷地投向陳銘那張依舊平靜無波的臉。

空氣凝固得如同鉛塊,沉重得讓人窒息。

“嗤”

一聲突兀的、帶着濃痰滾動般粘膩感的冷笑,如同毒蛇在陰暗角落吐信,驟然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直陰魂不散、不知何時又溜達到帳篷角落的城管隊長馬有财,不僅不幫忙維持秩序,反倒抱着胳膊,斜倚在支撐帳篷的粗木柱上,臉上挂着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一種惡毒的期待。

他那綠豆大的小眼睛在陳銘和那條枯腿之間來回掃視,嘴角咧開一個陰森的弧度。

“喲呵,”他故意拔高了破鑼嗓子,聲音尖利得能劃破耳膜,确保帳篷内外每一個豎着耳朵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外省縣醫院專家都拍闆定案、判了‘死刑’的腿,陳大院長也要試試?啧啧啧,這膽量,這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氣,佩服!實在是佩服啊!”

他故意頓了頓,綠豆眼裡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像淬了毒的針,狠狠刺向陳銘:

“不過嘛,陳院長,咱醜話可得說在前頭。這治病救人,可不是光靠膽子大就行的。這萬一嘿嘿,我是說萬一啊,當着這麼多父老鄉親的面兒,還有這麼多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朋友看着,您這要是沒治好嘿嘿嘿”

他沒把話說完,隻是拖長了尾音,發出幾聲令人頭皮發麻、直起雞皮疙瘩的陰笑。

那笑聲裡的威脅和等着看好戲的意味,濃得化不開,像一層粘稠的、令人作嘔的油脂,塗抹在帳篷裡緊繃的空氣上。

“那可就坐實了‘醫療事故’四個大字咯!您這剛剛在網上火起來的‘神醫’金字招牌怕是嘿嘿”

他再次陰笑,目光掃過帳篷外那些對準這裡的鏡頭,意思不言而喻——就等着你身敗名裂。

帳篷裡的空氣瞬間繃緊到了極緻,如同拉滿的弓弦,随時可能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