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味兒、中藥味兒、還有老人家身上那股子淡淡的“老人味”,混在一塊兒,直沖腦門。
巡查結束,抽空為大家看病的陳銘,坐在一張掉漆的舊桌子後面,白大褂的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額頭上沁着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正凝神給一個面黃肌瘦的老太太号脈,指尖沉穩有力。
林小滿像個勤勞的小蜜蜂,在旁邊忙得腳不沾地,一會兒給這個遞杯消暑的酸梅湯,一會兒幫那個登記名字,額前的劉海被汗水打濕,黏在光潔的腦門上。
“大娘,您這是脾胃虛寒,濕氣又重,給您開個溫中化濕的方子,回去按時煎服。”
陳銘收回手,聲音溫和清朗,提筆在處方箋上刷刷寫着。
“哎喲,謝謝陳大夫,您可真是活菩薩。”
老太太千恩萬謝,顫巍巍地接過方子。
下一個病人是個胖大嬸,圓滾滾的身子往凳子上一坐,那簡易折疊凳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她臉上油光光的,堆滿了熱切的笑:
“陳大夫,快給我瞅瞅。我這幾天心慌氣短,吃啥都不香,瞅着肉都犯惡心。”
陳銘示意她伸手,三指輕輕搭上她的腕脈。
脈搏跳得有點浮數。
“嬸子,您這是暑熱擾心,肝氣也有點郁。”
陳銘剛開口,胖大嬸卻像打開了話匣子,根本沒聽進去。
“哎,陳大夫啊,”
她身子往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但那嗓門天生洪亮,壓低也跟小喇叭似的,
“您可真神了喂,連縣裡張書記那…咳咳…那‘難言之隐’都能給治好。”
“您說說,張書記那麼大的官,要不是您,那位置能坐穩嗎?”
“啧啧,您可是咱東黃水的大功臣。回頭啊,讓張書記多提拔提拔您。”
胖大嬸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星子差點噴到陳銘臉上,
語氣裡充滿了樸素的“敬佩”和對“内部消息”的炫耀。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