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最體面的一個冬天,耳朵沒被凍傷,手指也沒有凍瘡。
高二快結束時,我寫好了退學申請書。
為母親治病借的三萬塊錢天天上門,催得我心力俱疲力竭。
我打包好了行李,準備南下去工廠打工。
在我離開的前一天,我碰到了許茵。
她打賭輸了,要給路過的第一個男生十萬塊錢。
而我就是這個男生,她不由分說塞給我:
「喂,别讓我言而無信,就這點錢,還不夠我買身衣服。」
富人手指縫裡漏下的殘渣就夠窮人努力一輩子了。
我靠着這些錢還完了借款,讀完了高中,又考上了大學。
在我樸素又簡單的價值觀裡。
阿卡丁的神燈是無所不能的。
許茵也是無所不能的。
所以在聽到許茵被家裡趕出來,流浪街頭時。
我着實愣了很久。
此時的我已經大學畢業,靠着工作的錢,開了一家小吃店。
班級群裡消息湧動:
「聽說她家破産,她媽卷着所有錢帶着大款跑了,就剩下她一個。」
「本來在國外,直接退學送回來了,好像連文憑都沒拿到。」
「啧啧啧,以前她高中時多有錢啊,現在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風水輪流轉啊。」
我找到許茵時,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正盯着遠處愣神。
眼前的人,和記憶中不太一樣。
總是驕傲鋒利的眉眼,此刻微垂着,顯示出一種莫名的平靜。
我腳步放緩了些,正猶豫要不要過去。
她已經敏銳地擡起了頭。
時隔四年,我們迎着夕陽在這個安靜偏僻的公園對視。
我不确定許茵有沒有認出我。
應該是沒有的,畢竟高中那幾年我們的交集寥寥無幾。
不是朋友,就連親密的同學都算不上。
許茵的生活那樣多姿多彩,應該很難對普通平庸的我留下印象。
果然,她看着我,神色沒有什麼變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