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洲的指尖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紫色。
炭盆裡的火星濺在青磚上，燙出細碎的黑痕，像極了他此刻心頭蔓延的疑慮。
他死死盯着沐梓音的側臉，那截纖細的脖頸在熱氣中泛着薄紅，卻讓他覺得比冰窖還要寒涼。
“為什麼？”他忽然開口，聲音嘶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裴家父女與衡兒非親非故，他們的血能相融，我這個親生父親卻不行？”
沐梓音的脊背微微一僵，握着陸衍衡小手的指尖猛地收緊。
孩子在沉睡中蹙了蹙眉，她立刻放柔了力道，雖她也疑惑，可此時的心底卻莫名地感到有些慌張顫抖：“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衡兒還沒脫離危險。”
“不是時候？怕是你心裡有鬼吧！”陸方洲上前一步，陰影将沐梓音籠罩其中。
宴青正在收拾器具的手頓了頓，忍不住插言：“陸方洲，眼下救人要緊，血緣之事錯綜複雜，未必就是你想的那樣”
“閉嘴！”陸方洲猛地轉頭，眼底的猩紅吓了宴青一跳，“這是我們陸家的家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置喙！”
裴淩霄将女兒護在懷裡，眉頭緊鎖：“陸公子，凡事講究證據，莫要在此胡言亂語，裴某與沐姑娘清清白白，從無越過之處，還請陸公子慎言！”
解釋，并非是為了自己，乃是為了沐梓音！
他一個男人怕什麼，更何況頂多就是再多個兒子罷了！
但沐梓音不行，她是女人，還是潔身自好之人！
倘若背負上罵名，隻怕這輩子都會被籠罩在陰影之下不得見天日。
這個社會是個可以把女人吞吃殆盡的社會，他不願意看見沐梓音受傷的樣子。
陸方洲看了眼沐梓音蒼白的臉色，又瞥了眼床上氣息漸穩的孩子，終究是把氣話給咽了下去，緊攥得拳頭藏在袖中愈發地用力。
沐梓音緩緩轉過身，原本盛滿擔憂的眼眸此刻隻剩一片冰湖：“陸方洲，你若想查，我随時奉陪，但現在，你要麼安安靜靜待着，要麼就出去。”
陸方洲被她眼底的決絕刺得心口發悶，那些湧到嘴邊的質問突然卡在上颚。
沐梓音單薄的肩頭還在微微顫抖，方才換血時流失的元氣讓她連站立都有些不穩，可那雙眼睛裡的倔強，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灼人。
炭盆裡的炭火漸漸弱下去，室溫緩緩降了些。
陸衍衡忽然嘤咛一聲，小手動了動，原本緊蹙的眉頭舒展了些。
沐梓音立刻撲到床邊，聲音裡帶着失而複得的哽咽：“衡兒？衡兒你醒了嗎？”
這一聲呼喚，讓滿室的緊繃驟然松了半分。
陸方洲僵在原地，看着那對母子的身影在昏黃的光線下依偎在一起，心頭的疑雲卻并未散去，反而越來越強烈！
裴淩霄見狀松口氣，隻要能救人就行，其他的或許還不在他應該管轄的範圍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