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落在臉上的脆響在回廊裡蕩開,驚飛了檐角栖息的麻雀。
蘭翠苗捂着臉,渾濁的眼睛瞪得滾圓,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素來溫順的兒媳。
“你你敢打我?”她聲音發顫,不是疼,是難以置信的憤怒,“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沐梓音甩着手,掌心火辣辣地疼,心裡卻像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仰着臉,竟透出幾分凜冽:“我打你,是因為你滿口胡言亂語,一把年紀了還分不清是與非,一雙眼睛活生生像個瞎子張嘴閉嘴就是污蔑,甚至還歹毒地詛咒衡兒,不打你打誰?”
“你還敢頂嘴!”蘭翠苗猛地撲上來要撕打她,韓林宇立即從屋頂上跳下,抽劍橫在兩人之間,吓得蘭翠苗當即後退了幾步,厲聲道:“好你個毒婦,不僅毒害我孫兒,還敢在陸家鬧事,信不信我這就去報官告你去!”
“報官?”沐梓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譏诮,“陸夫人不妨說說,我究竟犯了哪條王法?是救了您孫子的命,還是擋了您咒他去死的嘴?”
韓林宇收劍入鞘,垂眸立在一旁,顯然是隻要蘭翠苗敢上前一步,他的劍就敢不認人!
蘭翠苗看着他腰間的佩刀,氣焰矮了半截,卻仍梗着脖子喊道:“你私自帶外男入府,還對陸家嫡孫動刀動針,這就是謀逆!”
“外男?”沐梓音側身指向緊閉的房門,“裡面是救衡兒性命的神醫,夫人要告,不如先問問陸家列祖列宗,肯不肯讓救命恩人蹲大牢?”
她步步緊逼,蘭翠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在廊柱上才穩住身形。
沐梓音俯身,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冰錐:“我忍了你這麼多年,不是怕你,是看在衡兒的面子上,可你若再敢傷他半分,我不介意讓陸家知道,你這個陸老夫人是如何勾搭上馬斯的,反正我是不在乎别人怎麼說了,但是你這麼為老不尊若是傳出去了怕是要遺臭萬年了!”
蘭翠苗臉色驟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是不是胡說,夫人心裡比誰都清楚。”沐梓音直起身,眼底透着幾分決絕,“今日我把話撂在這,衡兒若有三長兩短,我第一個饒不了你,若你再敢亂嚼舌根,那麼我就讓你這張嘴從此再也說不上半句話,你盡管試試看,我說到做到!”
蘭翠苗被這番話驚得渾身發抖,指着沐梓音的手顫得像秋風中的枯葉:“你你敢威脅我?”
她活了大半輩子,在陸家說一不二,何曾被人這般拿捏過把柄,還是個她素來瞧不起的棄婦。
沐梓音冷笑一聲,眼神裡再無半分往日的怯懦:“威脅?我隻是提醒你,兔子急了還咬人,你若安安分分守着你的老夫人尊榮,誰也不會動你,可你偏要往絕路上逼,那就别怪我不顧情面了。”
廊下的風卷着寒意撲來,吹得蘭翠苗鬓邊的白發亂舞。
她看着沐梓音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想起以前她甚至連擡頭說話都不敢,更别說如今這般咄咄逼人,嚣張至極了!
蘭翠苗很是懷念以前那個說話細聲細氣,任打任罵的沐梓音,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你以為拿這些捕風捉影的事就能吓唬我?”蘭翠苗強撐着鎮定,聲音卻虛浮得很,“我行得正多的端,才不會被你這些歪風邪氣所威脅!”
沐梓音冷然笑道:“别以為馬斯早就死了,就覺得死無對證,奈何不了你了,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死人開口說話!”
蘭翠苗被吓得臉色發青,翁合的嘴唇蠕動着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