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牆上的歡呼聲,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勝利的喜悅在每個人的臉上凝固,随即被一種從骨髓深處滲透出來的冰冷所取代。他們呆呆地看着城門的方向,那裡的混亂與厮殺,比剛才城牆上的血戰更加觸目驚心。
自己人的刀,捅向了自己人的後背。
那個平日裡看起來文質彬彬,總是一副笑臉的吳旋主簿,此刻正提着一把滴血的刀,面目猙獰地指揮着一群叛徒,瘋狂地沖擊着己方的防線。他們的目的不是殺敵,而是為城外那如潮水般湧來的黑汗大軍,清理出一條暢通無阻的通道。
城門,這個城市的咽喉,已經被内外的敵人同時扼住。
“吳旋!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畜生!”李長松目眦欲裂,他剛剛從血戰中幸存,此刻卻看到這比戰死沙場更讓他心寒的一幕。他提着刀,轉身就要往城下沖。
“攔住他!”陸遠的聲音響起,冰冷而果斷。
王大石雖然也氣得渾身發抖,但他對陸遠的命令已經形成了一種近乎本能的信任。他一把拉住了沖動的李長松,沉聲喝道:“李百戶,冷靜!聽陸主事的!”
“冷靜?我怎麼冷靜!”李長松雙眼赤紅,指着下方的混亂嘶吼道,“再晚一步,黑汗的大軍就要沖進來了!到時候全城百姓都要死!你讓我怎麼冷靜!”
他的質問,也是城牆上所有幸存士兵的心聲。他們焦急地看着陸遠,眼神中充滿了催促和最後的希望。
陸遠沒有看李長松,他的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定着城門洞内外那一片混亂的戰場。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着,無數的信息和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交織、分析、重組。
城門已破。
叛軍在内作亂,牽制了堵門的兵力。
黑汗先頭部隊已經湧入城門洞,正在與少數忠誠的守軍進行慘烈的隧道戰。
後續大軍源源不斷。
從城牆上趕下去支援,距離太遠,時間上來不及,而且會一頭紮進叛軍和敵軍的絞肉機裡,于事無補。
常規的戰術,已經失效了。
必須用非常規的手段。
必須在敵人徹底湧入城内之前,将這個緻命的缺口,重新堵上!
“李百戶,”陸遠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足以安撫人心的奇異力量,“你現在帶人沖下去,除了多死幾十個弟兄,改變不了任何事。你會被吳旋的叛軍和黑汗的先鋒,死死地纏在巷戰裡。”
他轉過頭,迎上李長松和衆人焦灼的目光。
“想要堵住城門,不能隻靠蠻力。我們得把那個門洞,變成一個有進無出的墳墓。”
“墳墓?”李長松一愣。
陸遠不再解釋。時間,是他最稀缺的資源。他開始下達一連串急促而清晰的命令,每一個字都像敲在鐵砧上的錘子,精準而有力。
“王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