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微微一笑,從容應對:“府尊大人言重了。我等自然是以全城安危為重。隻是,這‘破虜營’所用兵甲,皆為特制,非尋常士卒所能熟練運用。其戰法操練,也與普通守軍不同。臨陣換帥,乃兵家大忌。倉促之間将其指揮權變更,非但不能提升戰力,反而可能導緻混亂,贻誤戰機。”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軍械總造目前生産的新式兵甲,數量尚且有限,優先裝備‘破虜營’,正是為了将好鋼用在刀刃上,形成一支關鍵時刻能夠一錘定音的突擊力量。若分散給各部,則人人裝備不齊,反而削弱了整體戰力。”
趙惟立也趁機補充道:“陸總造所言極是!‘破虜營’的弟兄們,都是老夫精挑細選出來的,與新兵器磨合已久。若換了旁人指揮,他們不服不說,也根本發揮不出這套兵甲的威力!”
劉成被兩人一唱一和,駁得啞口無言。他自然也明白臨陣換帥的風險,更知道趙惟立在軍中的威望。若是逼急了,這老匹夫真敢帶着兵嘩變也未可知。
但他實在不甘心将這樣一支強大的力量放在自己無法完全掌控的人手中。
“那那依二位之見,當如何是好?”劉成語氣稍緩,但依舊不肯輕易放棄。
陸遠沉吟片刻,道:“府尊大人,眼下強敵叩關,内耗無益。卑職以為,‘破虜營’仍由趙将軍統領,負責城防最為關鍵之地段。軍械總造亦會全力生産,優先保障城防急需。如此,既能發揮‘破虜營’的最大戰力,也能确保城防穩固。不知府尊大人意下如何?”
這番話,既保住了“破虜營”的獨立指揮權,也給了劉成一個台階下。
劉成權衡利弊,知道眼下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黑汗人的兵鋒已經頂到了鼻子底下,若城内先亂起來,那可就真萬事皆休了。
“好!”劉成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妥協了,“就依陸總造所言!但趙将軍,陸總造,你們必須給本府立下軍令狀!此戰若朔方城有失,本府唯你們是問!”
“末将(卑職)遵命!”趙惟立和陸遠齊聲應道。
一場潛在的内部危機,在黑汗大軍壓境的巨大外部壓力下,暫時被壓制了下去。
從府衙出來,趙惟立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陸遠道:“陸小子,今日多虧了你。若非你巧言善辯,老夫今日非得跟那劉成老兒當堂拔刀不可!”
陸遠淡然一笑:“趙将軍言重了。我們現在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當務之急,是擋住黑汗人的第一波攻擊。”
“說得對!”趙惟立眼中戰意升騰,“‘破虜營’已經完成了初步整訓,五百名弟兄,人人披堅持銳!就讓他們在城牆上,好好給黑汗的崽子們上一課!”
當日下午,在陸遠的建議下,趙惟立将完成初步武裝和磨合的“破虜營”,秘密調往了朔方城西段城牆。
這裡是鷹愁堡失陷後,黑汗大軍最有可能的主攻方向,也是城牆相對薄弱的地段。
夕陽的餘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城牆上,“破虜營”的士兵們冷靜的檢查着手中的橫刀,撫摸着胸前的鋼甲,眼神堅毅而銳利。他們是朔方城最後的希望,也是軍械總造總造陸遠心血的結晶。
城外,黑汗人的号角聲隐隐傳來,如同死神的召喚。
一場決定朔方城命運的血戰,即将在黎明打響。
陸遠站在軍械總造的瞭望塔上,遙望着城西那段沉默的城牆,心中默默祈禱。
他的大業,能否在這場血與火的考驗中,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