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這兒還得老半天,您眼神好,幫我盯着點,萬一醫生護士出來喊人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
他話音沒落,人已經像箭一樣射了出去,哪還管孫師傅在後頭喊啥。
母親的手術要緊,可這機會要是錯過了,這輩子可能都翻不了身!
這是拿命換來的錢,得讓它變成更多的救命錢!
沖出醫院大門,正好看見路邊停輛,拉貨的破三輪摩托,司機正蹲在馬路牙子上抽煙。
孟遠摸出兜裡僅剩的六百多塊錢,找出幾張零的,塞過去五塊錢:
“師傅!去鎮西五金廠!快!越快越好!”
“突突突——”三輪車後頭冒着嗆人的黑煙,
發動機跟拖拉機似的吼叫着,載着孟遠在坑坑窪窪的土路上颠得七葷八素,直奔鎮子西郊那片破敗的廠區。
老遠就看見那斑駁掉漆的紅磚圍牆,還有那扇鏽得看不出原色的大鐵門,
半敞着,像是一張沒了牙的老嘴。
廠區裡頭死氣沉沉,水泥地上長滿了荒草,風一吹,塑料袋子打着旋兒亂滾。
隻有靠裡頭一排平房裡,有扇窗戶透出點昏黃的燈光。
孟遠跳下還在“突突”的車,也顧不上給剩下的車錢,撒腿就往那亮燈的屋子沖。
“哐當”一聲推開掉漆的木門,一股子灰塵和劣質煙草混合的味兒,撲面而來。
屋裡頭,一個頭發花白、戴着老花鏡、穿着的确良襯衫的瘦老頭,正被埋在一堆發黃的賬本票據裡頭唉聲歎氣。
正是孫師傅嘴裡的“張扒皮”——廠裡的清算負責人,張科長。
“幹啥的?”
張科長被吓了一跳,擡起頭,渾濁的眼睛透過老花鏡片,不耐煩地瞪着這個闖進來的毛頭小子。
“張科長?”
孟遠大口喘着粗氣,也顧不上客套,單刀直入,
“我聽人說,廠裡有批舊機器要當廢鐵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