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那争吵聲越是刺耳。
“孫師傅!經驗是寶貴,但科學地講規程!白紙黑字寫的操作手冊,出了事算誰的?”
一個年輕的聲音,帶着不服輸的倔勁兒,硬邦邦地頂回去。
“規程?規程能當飯吃?老子當年拿榔頭敲出來的精度,比你那破本本上的還準!”
“咣當!”一聲,像是金屬零件被砸在了地上。
孟遠推開車間大門,一股緊張到凝固的空氣撲面而來。
烏泱泱一群人,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生産經理趙建國,腦門上亮晶晶一層汗,活像熱鍋上的螞蟻,在人群中間團團轉,幹巴巴地勸着:
“老孫!小李!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都是為了廠子好,啊?”
聲音細得像蚊子叫,淹沒在劍拔弩張的氣氛裡。
人群自動分成了兩撥。
幾個穿着嶄新工裝、一看就是大學生的年輕人,脖子梗得像鬥雞,
手裡緊緊攥着幾張圖紙,紙邊都起了毛,臉上是委屈、是憤怒,還有那麼一絲被孤立的無助。
他們對面,以一個膀大腰圓、臉膛黝黑的壯碩漢子為首,簇擁着一群老工人。
那漢子,正是孫師傅。
他粗重的喘息聲像個破風箱,眼睛瞪得像銅鈴,指着對面幾個年輕人,唾沫星子橫飛。
他身後的老夥計們,也是個個怒容滿面,對着那幾個大學生指指點點,眼神裡明晃晃地寫着“不服”。
“孟總!”
趙建國看見孟遠,像見了救星,連滾帶爬地擠過來,聲音都帶了哭腔:
“您可算回來了!這幫‘秀才’跟‘老炮兒’,又為這新機床的調試參數掐起來了!”
“天天為芝麻綠豆大的事兒吵,我這生産經理快成調解員了!再這麼下去,人心散了,隊伍可就真沒法帶了!”
孟遠面沉似水,眼神像探照燈一樣,緩緩掃過怒目相向的兩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