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凡道之胎’,”他刻意加重了那四個字,“宗門後山,那片陵園,正好缺個看門的。那地方清淨,沒人打擾,最适合你這種廢人養老了。去吧。”
後山陵園!
聽到這四個字,周圍幾個外門弟子的臉色都微微一變,看向林淵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憐憫。
那是整個青雲宗最偏僻、最晦氣、最被人遺忘的角落。
林淵沒有說話,他隻是默默地撿起那份役契,跟在一個負責帶路的外門弟子身後,朝着那片他即将度過餘生的“歸宿”走去。
青雲宗的後山,與前山那仙氣缭繞的景象截然不同。越是往裡走,便越是荒涼。最終,在一片被高大、陰沉的松柏林所籠罩的山谷前,帶路的弟子停下了腳步。
“就是這裡了。”那弟子指着山谷入口,像是在躲避什麼瘟疫一般,遠遠地将一個包裹扔在地上,“你的鋪蓋和換洗衣物都在裡面,一日三餐,會有人送到谷口。記住,沒事别出來亂逛,晦氣!”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逃也似的走了。
林淵獨自一人,走進了這片山谷。
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面而來。谷内,常年籠罩着一層揮之不散的薄霧,陽光都難以穿透。視線所及之處,是一座座或高大、或殘破的石碑,密密麻麻,鱗次栉比,一直延伸到山谷的深處。
這裡,埋葬着青雲宗曆代以來,為宗門戰死或壽元耗盡的長老與弟子。
在山谷的入口旁,孤零零地立着一間破舊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的茅草屋。這,便是他未來的家。
巨大的孤獨感,和那從雲端跌落凡塵的身份落差,如同兩隻無形的大手,緊緊地扼住了他的心髒,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想起了被長老帶走時,高磊那擔憂又無能為力的眼神;想起了被宗主接引時,蘇清影回望他時那充滿了不舍與憂慮的目光。
他們都一步登天,擁有了光明的未來。而自己卻被永遠地釘死在了這片凡俗的泥潭之中。
但他沒有沉淪。
程序員的職業生涯,早已将他的神經磨砺得如同鋼筋般堅韌。越是看似無解的bug,越能激發他那深入骨髓的、解決問題的偏執。
他将那簡陋的包裹拿進茅草屋,然後,便開始了自己作為“守墓人”的生活。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打掃陵園裡那永遠也掃不完的落葉,用破布擦拭那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沒有人和他說話,連每天來送飯的弟子,都隻是将食盒遠遠地放在谷口,從不與他照面,仿佛他身上帶着某種會傳染的晦氣。
高磊和蘇清影,因為剛被收入核心門下,正在接受最嚴格、最封閉的入門教導,也暫時無法與他取得任何聯系。
他仿佛被整個世界徹底隔離了。
然而,正是這份極緻的、令人窒息的孤獨,反而讓他那顆被嘲笑與絕望所擾亂的心,前所未有地冷靜了下來。
他開始思考。
“凡道之胎,并非死路。”他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它隻是不符合這個世界的‘标準答案’而已。”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塊一直被他貼身收藏的、神秘的混沌石上。
這幾天,他注意到了這片陵園裡,還有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