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病郎中掀開被子的一角,指着婦人胳膊上的一塊巨大疤痕,緩緩說道:
“這是二十年前,大饑荒,易子相食的時候留下的。”
病郎中轉過頭,對着山洞的角落比了幾個手勢。
一個健壯的中年大漢從角落的陰影裡站了起來,裹着被子一把抗起床上的婦人,走出了山洞。
病郎中有些出神的望着空空的病床。
“他叫做大牛,聾啞人,我收留了他,不怕髒,不怕累,是把幹活的好手。”
“這裡是怎麼回事?”李初七艱難的開口問道。
病郎中提起燈籠,舉到李初七的面前。
“你眼前看到的,都是些走投無路的病人,他們窮困潦倒,身患重病,有的沒有家人,有的被家人抛棄,來這裡尋一個活路。”
“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活路,他們中大部分人還是死了,如你剛才所見。”
“有意思的是,這裡叫做‘黃金山’,可是死的卻淨是一些窮苦人,你說是不是很好笑,咯咯咯咯”
病郎中的獨特的笑聲,配合着他沙啞的嗓音,詭異的遊蕩在山洞之間。
“我能幫你什麼?”李初七問。
“救人。”病郎中回答。
“我不懂醫術。”
病郎中搖了搖頭,将燈籠塞在李初七的手中,一字一頓的說道:
“不是醫活他們,而是醫活這世道。”
李初七不語。
“回去吧。”
病郎中轉過身,擺了擺手,徑直走向了下一床病人。
李初七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風停了,還起了淡淡的薄霧。
自己脫了衣服,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困意漸起。
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到了前世,夢到了老道師父,還夢到了那個破敗的山洞。
最後是那團白色的人影,以及插在自己胸口的木刀。
“砰砰砰!”
恍惚間,李初七聽到有人在砸門。
“初七哥哥,日上三竿了,你這個懶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