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政泓的語氣輕描淡寫,說出來的話卻頗有深意,“這些年你閉口不言,我也緘口不問,可并不代表我眼盲心瞎。
你父親一直因為你母親的所謂背叛對你有着很深的成見,而你,也同樣因為你母親的事一直對你的父親耿耿于懷,如果不是因為有我這把老骨頭在,你怕是早就和他斷絕父子關系了吧?”
裴慕衍并不否定,“在我的心目中,早就把他和‘父親’這個概念剝離開來了。”
“臭小子,說句氣話也就罷了,到底是血濃于水的親情,怎麼可能說斷就斷了?”裴政泓意味深長,“你是裴家的子孫,身上流着裴家人的血,不管你認還是不認,他始終都是你父親,誰也改變不了。”
“爺爺,如果您叫我回來,就是為了替他說情,大可不必,我對他的恨意從來不是源于我自己,他對我怎麼冷漠都無所謂,但是我絕對不允許他羞辱我的母親。”
裴慕衍的語氣出奇得平淡,可裴政泓卻能感覺到他眼神中那道極其不易被察覺的冷意。
他很明白,父子兩人二十幾年的心結,豈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化解的?
說話間,傭人已經沏好茶端了上來,明前龍井的香氣絲絲縷縷地彌漫在清晨浸潤的空氣裡,沁人心脾。
裴政泓借此岔開話題,“嘗嘗!這是明德茶莊前幾天剛剛送過來的明前龍井,爺爺可是專程替你準備的。”
裴慕衍拿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呷了一口茶,“爺爺,我感覺您應該還有其他的事情要說。”
裴老爺子瞥他一眼,“不愧是我裴政泓的孫子,夠聰明。”
裴慕衍側目,“誇别人還不忘捎帶着往自己臉上貼金。”
“臉是自己的,該貼就貼。”老爺子說着頗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慕衍,你有沒有考慮過到裴氏來任職?”
裴慕衍擡眼看着他的表情,沒說話,可是裴老爺子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其實,就在當年你創立熠辰集團的時候,就等于是已經給了我一個答案。
熠辰集團是你的心血。而同樣的,裴氏集團也是爺爺的心血,爺爺當年白手起家,慢慢地把從一個不足十人的小公司發展到現在的集團企業,傾注了太多的心血,爺爺不想看着它走下坡路。”
裴慕衍:“現在的裴氏企業如日中天,還談不上走下坡路。”
裴政泓反問,“以後呢?你想過沒有?抛開人品不談,你爸的确是有些能力,可是斯然呢?他什麼德行你我都很清楚,如果把裴氏集團交到他手裡,将來會是個什麼結果,你會想象不到?”
“可是,爺爺”
裴政泓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不想和你父親還有斯然有過多的接觸,可是你不要忘了,你除了是裴光赫的兒子,裴斯然的大哥之外,還是我裴政泓的孫子,而且是我最看重的長孫,是裴氏集團唯一被我認可的繼承人。”
“繼承人?”裴慕衍轉頭看向裴老爺子。
“爺爺年紀大了,總有離開的一天,裴氏集團下一任的掌舵人,我希望是你。”
望着裴政泓充滿了期望和希冀的眼神,裴慕衍才赫然發現,曾經那個精神抖擻,意氣風發的一家之主,已是白發蒼蒼,滿眼溝壑。
想起剛才他起身時蹒跚的腳步,不禁心下觸動,“您容我考慮一下。”
裴政泓點頭,“可以,考慮好之後給我答複。”
“嗯。”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一些熠辰集團的事情,廚房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
祖孫兩人進了餐廳吃飯,裴政泓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才終于把那個一直惦記着的問題問出了口:
“剛才你說的我那重孫女的事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