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骥的頭,側了過去,看着她。
晨光從帳篷的縫隙裡擠,進來,照着她的臉,很柔和。
沒了白天那種,像驚弓之鳥一樣的戒備和害怕,睡着的她,臉上隻有一種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把所有都交出去的依賴。
他心裡那股,因為得了神功而漲起來的殺氣,就這麼,自己軟了下去。
他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挪開了,落到這個破帳篷上。
這地方,是比炮灰營那個豬圈一樣的狗窩,好了不知道多少。
可說到底,也就是個帳篷。
風,從四面八方地往裡灌。
外頭那些,藏着各種心思的眼睛,也一樣能毫無阻礙地看進來。
這地方,給不了她一個“家”。
他想起來,剛把她從炮灰營接出來,她走進這個帳篷時,眼睛裡閃過的那一點點,小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放松。
他也想起來,她到現在,看到陌生人,還是會下意識地往自己身後躲。
一個念頭冒出來,不是突然,是一下子就釘在了他心裡。
他得有個地方,真正是自己的。
不是這種,别人說收走就能收走的破布棚子。
而是一個,用石頭,用青磚,拿真金白銀堆起來的——房子。
一個能把風雨擋在外頭,更能把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睛,都他媽隔絕在牆外的房子。
隻有在那種地方,這個女人,才能真正地,把心放進肚子裡。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活得連隻兔子都不如,一點風吹草動,就吓得魂不附體。
可房子,不是張嘴就有的。
那是要用錢砸出來的。
李骥把自己的家底,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一千多點軍功,換了本秘籍,剩了五十點,跟沒有一樣。
從王虎那抄來的幾十兩銀子,又是打點手下,又是買弓置衣,花得也差不多見了底。
兜裡剩下那幾個鋼镚,在這邊關,連買塊蓋茅房的地都不夠。
去找張謙要?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李骥一腳踩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