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1頁)

“二位深夜闖我門派之地,意欲何為?”

清冷的女聲幽幽傳來,如同寒潭中投入的一顆石子,在寂靜的夜色中激起無形的漣漪。

宋星葉如臨大敵,渾身緊繃。

許哲的目光瞬間變得銳利,看向了稍遠處的陰影。

随着話音落下,一道紫色的倩影緩緩從那陰影中步出。紫色羅裙勾勒出玲珑有緻的身段,青絲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挽住。秀美絕倫的面容,一雙鳳目卻清冽如霜,此刻正帶着幾分審視與冷漠,落在許哲與宋星葉身上。

正是晏靜姝。

她走過來的每一步都帶着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與這院落的詭異氣息融為一體。

許哲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宋星葉護在身後少許,臉上卻是一副渾不在意的淡然:“彼此彼此。晏姑娘不也在此行此夜半擄人之舉?烏木鎮那數百名無故失蹤的老人,可是晏姑娘大駕‘請’來的?”

晏靜姝聞言,嘴角微微一挑,那抹弧度卻不帶絲毫暖意:“擄人?公子此言差矣。我不過是見烏木鎮青壯勞作辛苦,既要為生計奔波,又要贍養家中已無半分勞力、反而需人時時照料的長輩,實在分身乏術,心有不忍。故而,才将這些老人家請至此處,辟一清淨之所,飲食起居,皆有仆偶代勞,讓他們安享晚年,也算是為鎮上的年輕人減輕些許負擔罷了,何來擄掠一說?”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讓宋星葉聽得瞠目結舌。她從未見過如此厚顔無恥、颠倒黑白之人,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許哲卻嗤笑道:“好一個減輕負擔,積累功德。将人從家中強行帶走,囚于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幽谷,使老人與親眷骨肉分離,音訊斷絕,求告無門,這便是姑娘口中的善舉?若真是為了照拂老弱,為何不光明正大行事,取得他們兒女首肯,反而要在此地設下重重機關禁制,藏頭露尾?”

晏靜姝鳳目微眯,寒聲道:“正邪之分,豈是你等所謂名門正派一言可定?我們榮枯殿行事,自然有我們的道理!”

許哲冷笑更甚:“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回禀宗門,問問我的師父師伯們,你們榮枯殿到底算不算邪魔外道,可好?”

晏靜姝咬了咬牙,一時間無言以對。

顯然,不管她自辯的道理是否自洽,榮枯殿的正邪之分是毫無争議的。

許哲繼續道:“還跟我扯什麼道理,恐怕是見不得光的利益吧!這滿院的烏木結構,都透着一股陰森詭谲的氣息。若我所料不差,這陣法,應當是在不斷抽取這些老人的生機,以他們凡俗之人的氣血魂魄,祭煉成爾等魔道修士修行所需的陰邪靈氣吧。以活人為祭品,榨取生靈精元,這還不叫歹毒?”

随着許哲的推測,晏靜姝的臉色變得愈發凝重起來。她周身的氣息也随之波動,紫色的羅裙無風自動,顯然是被許哲的話語觸動了心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晏靜姝在沉默片刻後,竟緩緩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莫名的複雜:“氣血魂魄?公子倒是看得起這些風燭殘年的凡人。他們那點微薄衰敗的氣血,便是盡數抽幹刮淨,又能煉出多少靈氣來?杯水車薪,徒勞無功罷了。”

許哲看着她的神情,感到一絲困惑。他知道惡人做壞事也總會給自己找理由,但看樣子,這魔教妖女好像還真有點問心無愧的樣子?

晏靜姝清冷的眸子注視過來,一字一句地說道:“從他們身上抽取的,并非精元或氣血,而是情感。”

“情感?!”宋星葉失聲驚呼,一雙明眸瞪得滾圓,滿是難以置信與深深的駭然,“喜怒哀樂,七情六欲,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怎麼可能被抽取出來?”

宋星葉自問也算是飽讀典籍,卻從未聽說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情感,那是生靈最本源的意識體現,如何能像靈石、氣血一般被具象化?

許哲的心中倒是微微一凜。

說起情感,他下意識地便聯想到了自己身上那個奇葩的因果系統。他之所以能獲得屬性點,不正是因為目标人物對他産生了諸如辜負、虧欠、好奇等種種複雜的情感波動嗎?

難道說這個所謂的榮枯殿所做的事情,與系統的本質,竟有某種異曲同工之處?隻不過,系統是相對被動地接收他人對宿主的情感反饋,而榮枯殿,則是主動地、甚至可以說是粗暴地從他人身上汲取情感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