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正烈,明晃晃地照着林間的空地,卻驅不散那股子詭異的陰森。
宋星葉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山林的盡頭,空地之上,隻剩下許哲、唐淩菲,以及那上百名呆滞的宋家村村民。
山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打着旋兒從衆人腳邊擦過,讓這本就寂靜的場面,更添了幾分蕭瑟。
唐淩菲緊緊地跟在許哲身後。她的小手把劍柄攥得發白,手心裡全是汗,時不時就偷瞄一眼許哲那沉穩的側臉。
少女終于還是沒憋住,小聲問道:“許師兄你,你之前跟宋師姐提到了烏木鎮,那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她總感覺再不找點話題,這氣氛就要陷在詭異恐怖裡出不去了。
許哲聞言,側過頭,看到她那張因為緊張而毫無血色的小臉,心中暗道,這掌門千金的膽子,好像比想象中的還要小上那麼一點點。
于是,他将不久前與宋星葉一同經曆的烏木鎮曆練,簡要地向唐淩菲叙述了一遍。包括他們如何發現鎮中老人失蹤,如何遭遇機關傀儡的襲擊,如何最終在山谷中找到被榮枯殿妖人控制的老人,最後還特别提了一句,宋星葉是如何站出來,像個女将軍似的指揮那些凡人青壯,将親人接回,并維持住了整個鎮子的秩序。
唐淩菲靜靜地聽着,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
全部聽完之後,少女低聲說:“原來許師兄這麼厲害?怪不得我爸說讓我找你當領護呢。而且,原來宋師姐也挺厲害她當時還是記名弟子,就能做那麼多事。把那麼多人帶得井井有條,我就不行”
少女的肩膀微微耷拉下來,沮喪得像一隻淋了雨的小貓。
“我的曆練任務,從頭到尾,都是師兄你在大殺四方。發現村子異常的是你,找到村民的是你,斬殺妖人的也是你我我就在旁邊喊了‘師兄小心’。這次的曆練,就算完成了,功勞簿上寫我的名字,我都不好意思看”
她越說聲音越低,越說越是覺得委屈。她知道,自己的這次晉升曆練,照這樣下去,根本就是躺赢,還是帶不動的那種。
許哲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她那副既自責又渴望證明自己的模樣,心中忽然一動。
溫室裡的花朵,偶爾也得拿出去曬曬太陽,才知道什麼是光合作用。
許哲突然開口道:“誰說你什麼都沒做?你的曆練,現在才剛剛開始。”
唐淩菲猛地擡起頭,淚眼汪汪地望着他。
許哲說着,将手中那塊散發着詭異氣息的慘白色骨盤,遞到了唐淩菲的面前。
唐淩菲“嗖”地一下就後退了半步,看着那件操控着上百人生死的邪門法器,吓得連連擺手:“許師兄,你你這是幹嘛?這玩意兒看起來好吓人,感覺晚上會自己動!”
“拿着它。”許哲的語氣依舊平淡,不容拒絕。
唐淩菲顫抖着伸出手,那動作,仿佛不是在接一件法器,而是在接一個滾燙的山芋,還是帶刺的那種。指尖在觸碰到那骨盤的瞬間,一股冰冷滑膩的觸感傳來,讓她差點把盤子給扔了。但她最終,還是在許哲那“你敢扔一個試試”的鼓勵目光中,哆哆嗦嗦将骨盤捧在了懷裡。
“許師兄,我”
“我要去周圍探查一圈,以防有漏網之魚,或是敵人的後援。而你,就守在這裡。看好這些村民,也看好你懷裡這個可能會自己動的盤子。在我回來之前,保護好他們,也保護好你自己。這是你的任務,能做到嗎?”
唐淩菲怔怔地看着許哲,看着他那雙深邃而又充滿“信任”的眼睛。隻感到了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責任感,混合着沉甸甸的恐懼,一起壓在了自己腦門上。
她張了張口,想說“我害怕”,想說“我做不到”,想說“師兄你别走,我一個人瘆得慌”。但那些話,此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終,她用力地咬了咬下唇,将所有的恐懼都咽回了肚子裡,重重地點了點頭:“是!許師兄!我我能做到!”
“很好。”許哲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