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的心猛地一跳。
他看着李長安,嘴唇動了動,小聲地問。
“那舅舅在臨安,會”
李長安垂下眼簾,整理着桌上的文書。
“為君者,先要無情,方能有情。無情,是對那些企圖逾越規矩的王公國戚。有情,才能施予天下萬民。”
李長安的聲音,像一把刻刀,一個字一個字,刻在李玄的心裡。
許久,李玄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他拿起朱筆,親自在吏部那份關于柳成武的任免文書上,批下了一個“準”字。
他擡起頭,看着李長安,眼神無比鄭重。
“太傅,朕明白了。”
永安六年,春。
“時辰已到——”
王振尖細的嗓音,像根針,在大殿裡紮了一下。
黑壓壓的百官隊列裡,好些人的呼吸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截。
禦座之側,那個穿了六年紫袍的男人,動了。
李長安緩步而出,行至大殿中央,手裡捧着一卷明黃的卷軸。
他沒看任何人,也沒看龍椅上的天子。
卷軸展開,聲音沉穩得像是殿外的山。
“臣,李長安,幸蒙先帝托孤,輔佐陛下。六年以來,夙夜憂思,不敢有半分懈怠。今,海晏河清,四境安靖,皆賴陛下天威,朝野同心。”
話不快,每個字都砸在百官的心上。
“陛下春秋鼎盛,仁孝睿智,足以親理萬機,克承大統。臣,不敢再以攝政之名,居于君上。今日,于這太極殿,當着文武百官之面,臣請歸還大政,以安社稷,以慰萬民之心。”
他将手中那份“遺表”,高高舉了起來。
龍椅上的李玄,身子微微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