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你的三中隊,治理縣政府、公安局門口以及全縣的違停亂象,方案是強化交通安全宣傳教育,加大對違停車輛的處罰力度,同時建議市政規劃部門增設公共停車位?”
梁志遠的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耐煩。
“王隊長,你這是在寫城市發展規劃報告,還是在寫交警大隊的工作計劃?增設停車位是我們交警大隊的職責範圍嗎?就算是你提了,市政那邊什麼時候能落實?一年還是兩年?”
“你覺得,隻要罰得狠,老百姓就不敢亂停車了?還是說,你打算把全縣所有違停的車輛都挨個罰個遍,然後等着群衆的投訴電話把大隊的接警台打爆?到時候你來處理投訴,還是我來?”
“而且,我發現你們三份計劃,倒是有一個驚人的共同點。”
“那就是,不約而同地都提到了一個核心難點——人手不夠,警力緊張!”
他頓了頓,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張明:“張明,你說你二中隊人手不夠,所以事故出警慢,所以輔警才不得不違規執法。可我怎麼聽說,你張大隊長前幾天晚上喝醉了酒,神志不清,打電話打的不是出粗車!“”
“而是值班室電話,電話打完沒有兩分鐘,就有人開着你們二中隊的警車去接你回家!那時候,你怎麼不說人手緊張了?!”
張明猛地擡頭,這些事情又不隻是他一個人幹,局裡面有人喝酒還不是一個電話,他梁志遠怎麼不去管!
“現在,我再給你們最後一個機會。”梁志遠的聲音陡然壓低,下午下班之前,我要看到三份全新的、能讓我滿意的計劃書!否則,後果自負!”
會議室裡,梁志遠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手指輕叩桌面,不急不躁地等着。
張明三人面如死灰,前所未有的壓力讓他們的大腦飛速運轉,拼命擠壓着每一絲可能。
他們知道,不寫個具體計劃,恐怕今天是出不了這個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饑餓感已被恐懼取代。
他們不再敢敷衍,每一個字都斟酌再三,生怕再觸怒梁志遠。
從“加強思想學習”到“具體到崗到人,明确責任區域和時間節點”。
從“設立投訴專線”到“建立投訴快速響應機制,限時處理并反饋”,從“懇請增加編制”到“強化内部監督,推行輔警執法記錄儀全覆蓋,違規行為零容忍。”
李曉飛的計劃也從“加大巡邏力度”變成了“針對特定路段,每日固定時間段,安排專人定點值守,并配備移動抓拍設備,對超載車輛進行實時取證,每月公布查處數據”。
王海則将“增設停車位”改為了“盤活現有資源,與周邊單位協商共享停車位,并在高峰時段增派警力疏導交通。”
每一個細節,每一次量化,都讓他們感到刺骨的疼痛,這不僅是交出了一份計劃,更是交出了他們多年來習慣的“舒适區”。
直到下午四點半,三人再次同時放下筆,這次,他們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除了疲憊,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認真。
“梁…梁大,這次我們…我們盡力了。”張明的聲音帶着沙啞,将手中的計劃書遞過去。
梁志遠接過,逐一翻閱。
會議室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輕微聲響。
他的眉頭不再緊鎖,反而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看到了明确的責任人,看到了具體的執行措施,看到了量化的目标,甚至還看到了他們對以往問題原因的自我剖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