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都不容易，侯總想節省開銷，我明白。可那些大車，一入夜，轟隆隆地來回跑，那聲音”
梁志遠頓了頓，像是在尋找最恰當的詞，“沿途都是居民區，除了上班的，還有不少學生，眼看就高考了這深更半夜的，确實擾民。”
秦麗娟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波流轉，落在梁志遠臉上：“梁大隊，剛才還鐵面無私，說拉向東走正道是您的天職，怎麼這會兒，調子就變了？”
梁志遠幹咳一聲，臉上掠過一絲不自在，卻也不惱，反而攤開手，多了幾分坦然的無奈：“嫂子，話可不能這麼講。秦向東的事，是本分，是職責。”
“可侯總這事兒算是我這新官上任的頭道難題了。總得做出點成績，給領導們看看不是？”
秦麗娟眼裡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這梁志遠，倒是有趣，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難處和那點小九九都攤開了說。
這種實在，反倒讓她覺得不那麼面目可憎。“那梁大隊的意思是要我怎麼幫您這個忙？”
梁志遠身子微微前傾，聲音壓低了些：“嫂子，侯總的工程是利民的好事，這沒錯。可這拉土車夜裡吵得人不得安生，投訴電話都快被打爆了。”
他看着秦麗娟，“您是侯總的賢内助，您出面跟侯總提一句，晚上能不能緩緩？高考在即，孩子們不容易。”
“再者，那些重車來回碾，縣城的路面也吃不消啊。這事兒辦妥了，也算是侯總為考生們積福，大夥兒都會念着您和侯總的好。”
秦麗娟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茶杯邊緣，目光閃爍，顯然在權衡利弊。
侯家的生意做得大，和氣生财的道理她懂。
隻是侯平這些年行事張揚，仗着有些門路，不太把小節放眼裡。
梁志遠這番話，明着是求助，暗裡卻也是給侯家遞了個台階。
真要鬧到市裡，工程被卡，損失的可就不是三更半夜趕工省下的那點油錢了。
她擡眼，唇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梁大隊，你這算盤打得可真精。”
梁志遠也笑了，不見半點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擺擺手：“嫂子過獎，我一個粗人，哪懂什麼打算盤，不過是想着，侯總賺錢，我把差事辦好，大家圖個順利，兩全其美嘛。”
秦麗娟呷了口茶，視線落在杯中起伏的嫩芽上。
這梁志遠，不玩虛的，三百萬說不要就不要，圖的無非是政績，是名聲。
但無論圖什麼，眼下倒确實能幫侯家化解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甚至賣個人情。
她放下茶杯，先前那點調侃隐去，多了幾分鄭重：“梁大隊，您這一趟，可真是把我們侯家的事兒都給關照到了。”
秦麗娟拿起手機，當着梁志遠的面撥了個号碼，直接按了免提。
“侯平！”她一開口，聲音便冷了下來，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