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壺谷的秋雨下得古怪。雨滴沉甸甸的似碎銀,打在青石闆上竟能迸出火星。
東街賣炊餅的劉二瘸子趴在濟世堂門檻上,雙臂僵直:“許大夫俺端個面盆比舉鼎還沉”
許莳安指尖剛搭上他腕脈,臉色驟變——手太陰肺經裡堵着團凝膠狀物質,随脈搏突突鼓脹:“濕邪入絡!不該這般兇險"
窗外忽傳來重物墜地聲——撐傘的老妪竟被傘骨壓得跪坐雨中,油紙傘重若鐵鑄。
溫可夏霜魄劍一抖,劍穗上的避水珠泛起血光:“雨裡摻了東西。”
藥廬裡橫七豎八躺滿病患,最駭人的是西市镖頭趙大勇。
這八尺漢子此刻像被抽了筋的龍,癱在竹榻上連眼皮都擡不起:“卯時運镖雨水濺進衣領如今喘氣都費勁”
許莳安用金針挑開他中衣,十二經絡浮出蚯蚓狀凸起。
溫可夏劍尖凝出冰刃,輕輕劃開皮膚——淡黃色黏液裹着米粒大的透明蟲卵,正随血液緩緩蠕動。
“不是濕邪。”許莳安用琉璃瓶接住黏液,蟲卵遇光炸成蛛網,“是九幽殿的鎖脈蠱,借秋雨生根!”
許莳安赤腳站在暴雨中,後背貼滿刻着雲雷紋的青銅片。
藥童們圍着三丈高的夔牛鼓,鼓面繃着鲛人皮,槌頭裹着雷擊木符紙。
“《黃帝内經》雲‘百病生于氣’!”他抹了把糊眼的雨水,“小滿敲震位!阿卯擊巽位!”
重槌落下瞬間,青銅片嗡鳴如蜂群。雨滴懸停在半空,被聲波震成細密金霧。
溫可夏霜魄劍挽出九朵冰花,劍氣牽引金霧織成巨網,籠罩整個懸壺谷。
“此乃雨幕天罡陣!”許莳安雙掌結印,金霧凝成牛毛細針,“以雨為媒,化聲為針——落!”
趙大勇忽然抽搐着彈起,渾身毛孔滲出黑血。金針雨觸及皮膚的刹那,他後背浮現出經絡光圖——手陽明大腸經處纏着團黑氣,正與金針激烈絞殺。
“按住他足三裡!"許莳安甩出纏着符紙的銀針,“溫姑娘,勞煩用劍氣逼蠱!”
溫可夏劍走遊龍,霜魄寒光順着經絡遊走。
黑氣被逼至指尖時,許莳安突然抄起藥杵砸下,蠱蟲連帶半塊指甲蓋濺在牆上,竟腐蝕出個骷髅圖案。
“咳咳舒坦”趙大勇吐出口黑血,掄起胳膊虎虎生風,“俺現在能單手掄死頭牛!”
子時,許莳安操縱百隻“聽雨雀”沖進雲層。這些“聽雨雀”翅骨刻着避雷咒,鳥喙銜着顯影符,是許莳安參照《魯班書》殘卷所制。
“爆!”他捏碎手中桃木令,雀群腹中磷粉炸作千朵青蓮。
蓮心映出駭人景象——黑雲深處翻滾着蝗群般的灰霧,每粒粉塵都生着細足,遇雨即脹成透明水蛭,口器處密布倒刺。
“噬經蛭。”溫可夏劍挑一條活蠱,蛭身在劍氣中扭曲成“幽”字,“專啃食經絡黏液,使人如負山嶽。”
許莳安翻着被水汽浸軟的《天工開物》,突然盯住“燔石煅雲”篇:“需以至陽之火蒸透雨雲”話音未落,西南角雲層陡然裂開,暴雨化作腥臭黑漿傾瀉而下!
藥童們哼哧擡來三昧真火爐,爐膛嵌着南明離火石。
溫可夏卻按住爐門,霜魄劍映着雷光泛起赤芒:“要什麼爐子。劍氣至陽者,當屬燎原訣第三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