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合藥:
艾草灰混入雄黃粉,在震位藥臼中舂搗三百六十下。許莳安割破指尖,人皇血滴入臼心的刹那,藥粉突然騰起金紅火焰,在空中凝成太極圖案。他迅速将九陽草結晶與雷公藤汁液倒入火焰,三者交融成靛金色藥膏,隐隐傳出龍吟之聲。
東街劉嬸被擡入藥廬時,十指已腫脹如紫茄。許莳安掀開她的袖口,見肘窩處鼓起雞蛋大的青包——正是蠱毒聚集的“毒巢”。
他取出隕鐵銀針,在劉嬸足少陰腎經的“太溪穴”刺入。針尾栓着的艾絨被金焰點燃,熱流沿經脈逆沖而上,逼得皮下青絲瘋狂扭動。待青包脹至極限,許莳安突然翻轉針尖,改以“透天涼”手法紮入“湧泉穴”。
劉嬸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血中裹着數十條發絲粗細的活蠱!
溫可夏揮劍凍住蠱蟲,劍身卻傳來詭異的吮吸感——這些蠱竟在吞噬霜魄寒氣。
月漓将靛金藥膏敷在劉嬸掌心勞宮穴。藥力沿手厥陰心包經上行,所過之處青絲如雪遇烈陽般消融。
劉嬸渾濁的瞳孔逐漸清明,喃喃道:“我兒當年是被傀儡絲勒死的”
“成了!”城主護衛長一聲高喝,鎏金铠甲在晨光下泛起凜凜寒光。十二名玄甲護衛翻身躍上青鬃馬,馬鞍兩側各懸着三隻青玉藥匣,匣面浮雕濟世堂的懸壺徽記——那是用月漓的幻心髓血臨時烙制的防僞印記。
“東市七十二坊交給我!”副将揮動令旗,馬蹄踏碎青石闆上的靛色露珠。街邊蜷縮的流民紛紛擡頭,渾濁的眼底第一次映出希冀的光。
“軍爺,這藥膏真能祛蠱?”糖人張顫巍巍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指尖還粘着昨夜熬焦的糖渣。他臂彎裡抱着個襁褓,嬰孩眉心爬着蛛網狀青紋——那是噬魂蠱侵入髓海的征兆。
護衛翻身下馬,甲胄碰撞聲驚飛檐角白鴿:“老人家,藥需敷在‘湧泉’與‘勞宮’二穴。”他單膝跪地,用銀匙剜出靛金色藥霜,輕輕塗抹在嬰孩足底。
藥膏觸膚即化,嬰孩突然放聲啼哭,一團纏繞傀儡絲的蠱蟲從囟門竄出!溫可夏劍光如電,霜氣将蠱蟲凍成冰渣。糖人張老淚縱橫,哆嗦着從爐灰裡扒出祖傳的饴糖模子——那鯉魚模子的鱗片間,還嵌着三年前被蠱毒侵蝕發黑的糖漿。
“新鮮的荠菜嘞——用濟世堂藥水澆過的!”賣菜婦掀開浸透雄黃水的草簾,菜葉上的露珠泛着罕見的翠色。幾個孩童攥着銅闆擠在攤前,他們指甲縫裡的蠱卵已被藥霜灼成白灰。
茶樓掌櫃指揮夥計摘下封門三年的“歇業”木牌,牌上九幽殿的蛇紋正在剝落。跑堂的拎着銅壺穿梭,壺嘴蒸騰的霧氣裡混着艾草香:“各位客官,今日茶水免費,加送驅毒茯苓糕!”
鐵匠鋪傳來久違的敲擊聲。王鐵匠獨眼上蒙着藥霜浸透的紗布,被蠱毒侵蝕的右臂綁着竹闆固定。他掄起鐵錘砸向燒紅的劍胚,火星濺到紗布上竟騰起淨化穢物的金焰:“老子要給許大夫打柄新藥鋤——隕鐵芯子,嵌七星草紋!”
對街的繡娘推開積灰的織機,梭子上纏繞的絲線已褪去傀儡絲的靛色。她繡完最後一針《百草平安圖》,圖中神農氏衣袂飄飄,指尖金針正刺向九頭蛇七寸。
暮色降臨時,三百盞人魚燈重新挂上摘星樓。燈油換了配方——九陽草灰混鲛人淚,火光不再是陰森的靛藍,而是暖融融的金紅色。
說書人一拍醒木,沙啞的嗓音傳遍廣場:“且說許大夫那‘陰陽淬藥術’,借的是離火坎水之精妙”台下嗑瓜子的老漢突然接口:“我親眼見的!那藥霜抹上就跟活過來似的,追着蠱蟲咬!”
月漓隐在人群後,兜帽下的黃金瞳映着燈火。她看見糖人張的攤前排起長隊,鯉魚糖人在孩童手中流轉金光;瘸腿更夫敲響祛毒後的第一聲梆子,餘音驚起群群銜着艾葉的報喜鳥。
夜風送來斷續的童謠聲,那是孩子們在新刷的院牆上用藥霜畫驅毒符——歪歪扭扭的八卦圖旁,寫着“許神醫”三個稚嫩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