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第1頁)

暮色如血,濟世堂的烏木匾額斜挂于門頭。

"懸壺濟世"四字被噬魂蠱蝕出蜂窩狀的孔洞,孔洞中滲出靛色黏液,黏液滴落青磚時發出“滋滋”的灼響。

許莳安推開吱呀作響的柏木門,腐草混着艾灸的苦香撲面而來。

藥櫃東倒西歪,當歸與黃芪散落一地,其上爬滿細如發絲的傀儡菌絲——分明是九幽殿“噬魂瘴”殘留的痕迹。

“許大夫!溫姑娘!”藥童小滿從後院奔出,懷中緊抱着一本《神農本草經》。

書頁間插滿标注的竹簽,連袖口都沾着墨漬,“你們可算回來了!這幾日,我依照《金匮要略》記載,以雄黃三錢、艾葉五兩配了七副驅瘴散,但阿卯他”

話音未落,十歲的阿卯突然從房梁倒吊而下,手中竹筒“嘩啦”潑出靛色藥汁——那竟是他用蠱蟲屍體泡的“驅邪水”!

藥汁觸及地面的傀儡菌絲,菌絲驟然暴長,如毒蛇般纏向溫可夏的霜魄劍。

“阿卯!《千金方》第四卷第三條,蜈蚣屍需暴曬七日去毒,你這才泡了三日!”小滿急得跺腳,書卷“啪”地落地。

溫可夏劍氣一掃,藥汁在半空凝成冰坨:“再胡鬧,罰你抄《湯頭歌訣》三百遍。”

阿卯吐舌翻下房梁,腰間錦囊叮當作響——裡頭塞滿他私藏的蜈蚣幹、斷腸草籽,甚至還有半隻風幹的“噬魂蛛”。

子時的梆子聲剛敲過三響,濟世堂的門闆忽被撞得砰砰作響,一聲凄厲的哀嚎刺破雨幕。

“許大夫救救我的孫兒!”一名裹着灰麻鬥篷的老婦跌入堂中,懷中緊摟着個七八歲的男童。

男孩雙目緊閉,額間生着一朵妖異的曼陀羅花印。小滿舉燈湊近,火光映出花瓣下的血管——靛藍毒線如蛛網蔓延,直刺太陽穴。

許莳安俯身探向男童腕脈,指腹下的跳動時如擂鼓、時如遊絲,寸關尺三部脈象交錯混亂。

《難經》中“十怪脈”的記載驟然浮現心頭——這是“雀啄脈”與“屋漏脈”并見的死兆,唯有劇毒侵蝕三焦、命門火衰時才會出現。

許莳安示意小滿取來銀刀,輕輕撬開男童牙關,舌苔厚膩如積粉,舌底脈絡虬結成紫黑色蛛網,正是《傷寒論》中“毒纏三焦”的典型舌象。

許莳安取男童指尖血滴入“觀微皿”(隕鐵所鑄,嵌有放大符紋),皿中血珠在靈氣催動下浮現影像:無數透明蠱蟲正啃食骨髓,蟲身刻着九幽蛇紋。

溫可夏以霜魄劍氣凝成冰鏡,照出男童經絡——足少陰腎經已被靛色毒線侵占,如老樹盤根般向心脈蔓延。

“這花紋!《毒經》殘卷提過,是花界‘噬靈蠱’的印記!”小滿顫抖着翻開筆記,泛黃紙頁上繪着曼陀羅解剖圖,“但書上說中此蠱者三日必死,可這孩子脈象顯示中毒至少七日”

許莳安掀開男童衣襟,瞳孔驟縮——靛色花蔓順着動脈蔓延至心口,最終彙聚成一塊拇指大的琉璃碎片,碎片邊緣與皮肉長在一起,泛着月魄琉璃盞特有的寒光。

醜時的針藥博弈現場,簡直死生一線。

許莳安決定先以"鬼門十三針"給男童吊命,再施行"五行化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