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1頁)

許莳安細問才知道,原來,三日前,阿卯曾在趙家鐵匠鋪玩耍。他趁着趙大淬火的間隙偷偷溜進工坊,用鐵釘在未完工的刀柄上歪歪扭扭刻了隻小龜。彼時趙大還笑罵:“小崽子,這刀是給城主府打的,刻個王八成何體統!”——誰料這童稚塗鴉,竟成了破局的關鍵。

“玄武屬水,鎮北方幽冥。”許莳安指尖撫過刀柄龜紋,“阿卯誤打誤撞刻下的玄武圖騰,暗合《青囊書》中‘以神獸鎮邪祟’的法門,這才讓傀儡絲顯形!”

幻象中,大長老彈指射出一粒血蓼花種。花種落入泉水的刹那,泉水翻湧如沸,浮出一張由骸骨拼成的星圖——圖中央的“紫薇垣”竟缺了一角,恰似被利刃剜去的傷口。

“這星圖缺角”小滿猛然翻開《星象圖鑒》,指尖顫抖着劃過“紫薇垣”條目,“昨夜我記錄月漓姑娘的幻蝶軌迹時,發現蝶群總在西南天域盤旋——那裡正是星圖缺失的方位!”

阿卯卻已翻上房梁,從腰間錦囊摸出一粒暗紅花種——正是三日前他偷藏在藥櫃夾層的血蓼籽。少年拉滿彈弓,花種"嗖"地射向院中老槐。

“别亂動!”溫可夏的喝止晚了一步。花種觸土即裂,藤蔓如活蛇般纏住樹幹,樹皮在絞纏中簌簌剝落,露出皮下猙獰的刻痕——那竟是與符晶同源的星圖紋路!

“這棵老槐是濟世堂初建時,許青囊祖師親手種下的鎮邪木!”許莳安瞳孔驟縮,“難怪趙大總在夢遊時說’城南老槐”

溫可夏的劍氣劈開樹幹,腐朽的木芯中赫然塞滿靛藍陌刀。刀刃爬滿青銅色菌絲,菌絲間粘着未腐化的斷指——分明是其他鐵匠的殘骸!

“趙大根本不是第一個中招的人”小滿聲音發顫,“這些刀早被埋在全城各處,隻等月圓夜催動噬魂陣!”

趙大突然從病榻滾落,四肢反折成詭異角度爬向藥圃。他撕開衣襟,胸口符晶缺口處鑽出細密根須,與血蓼藤蔓糾纏在一起:“不夠還要更多刀往生泉才能開”

一隻幻蝶穿窗而入,蝶翼沾染青銅菌絲後泛起星芒,輕輕落在許莳安掌心——月漓的密信終至,蝶翼紋路與符晶星圖完全重合!

夜裡,溫可夏的霜魄劍劃過夜空,劍氣如寒潮席卷全城。許莳安手持符晶殘片立于城樓,殘片在月魄琉璃盞寒光中震顫,靛色光暈如漣漪般擴散——凡被光暈籠罩處,埋藏毒刀的方位皆浮現金色星标。

“坎位三十七,震位六十四!”許莳安指尖金針疾射,釘入城牆磚縫。小滿捧着《星象圖鑒》疾書:"城南酒肆地窖三把,城北祠堂梁柱五把”

溫可夏的狐尾掃過星标點位,劍氣所至冰霜蔓延。被冰封的靛藍陌刀在月光下顯形,刀身符紋如活蛇扭動。她并指抹過劍脊,狐尾金芒灌入霜魄劍:“碎!”

次日,濟世堂後院支起九口青銅藥爐。許莳安以月魄琉璃盞為引,将銷毀的符晶粉末混入雷公藤藥湯。小滿按《千金翼方》調整火候,阿卯穿梭病房間分發藥碗——那些曾被傀儡絲侵蝕的工匠飲下藥湯後,皮下青銅脈如退潮般消散。

“趙大哥,新鑄的犁頭借俺使使!”農戶王大壯揮起鐵犁,翻開的土溝裡再不見痙攣的草根。趙大掄錘敲打鐵砧,火星映着他恢複清明的瞳孔:“多虧許大夫的五行化毒散,這幾晚總算不做打刀的噩夢了”

溫可夏抱劍倚在老槐下,看着阿卯用彈弓擊碎最後一片血蓼藤葉。葉片汁液滲入泥土時,她突然擡劍刺向樹根——霜氣順着劍身灌入地底,凍住一縷試圖逃竄的青銅菌絲。

“清不幹淨的。”她碾碎冰晶中的菌絲,細看竟有半粒未成形的符晶,“這些是噬魂蠱的休眠體,待月圓夜往生泉開”

許莳安摩挲着袖中殘符,昨夜子時碎晶曾在他掌心低語:“濟世堂治得了人身,治得了三界病竈嗎?”他望向藥圃中新生的血蓼嫩芽——那是阿卯“不小心”灑落的種子,葉片背面已隐隐浮出往生泉星圖。

小滿在《病案實錄》末頁補注:“愈者瞳仁較常人多縮三厘,丹田隐現青銅氣。”停筆時一滴夜露墜在“青銅氣”三字上,将墨迹暈染成曼陀羅花形。

檐下突然傳來瓦片輕響。月漓的幻蝶穿月而來,蝶翼沾滿青銅菌粉,墜入煎藥的水甕後竟使整甕湯藥泛起靛光。許莳安以琉璃盞盛起異變藥汁,盞心映出駭人景象——數千具農具在往生泉中沉浮,每把都刻着阿卯的玄武龜紋。

溫可夏的劍穗無風自動,霜魄裂紋中滲出黑霧凝成小字:

“月圓夜,往生開,三千傀儡出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