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孢子雲在千蕊城上空翻湧,如同腐爛的肺葉翕動不休。
許莳安的鹿皮靴碾過青石街道,熒光菌毯在靴底分泌出腥甜黏液,每一步都扯出縷縷銀絲,宛如踩踏在巨獸的舌苔之上。
月魄琉璃盞懸浮在他肩頭,寒光掃過路旁僵立的居民——他們的口鼻中探出菌菇傘蓋,菌褶間垂落的傀儡絲在風中輕顫,恍若提線木偶的銀弦。
“《菌毒類注》有雲,傘蓋嵌鈴者,主控神智”小滿顫抖着翻開《毒經》,鏡片幾乎貼到一株人面菌的菌褶上,“按《九幽毒物考》,此時當以雄黃配朱砂”
“雄黃隻能抑制孢子擴散。”許莳安冷聲打斷,鹿骨柄顯微針在琉璃盞下泛着寒光,“但這些傀儡絲纏在迷走神經末梢,需要顯微解剖術。”
阿卯蹲在街邊,用樹枝戳弄一叢猩紅菌菇:“這玩意像濟世堂後廚的爛木耳!”菌菇突然“噗”地噴射孢子霧,被他嬉笑着用竹筒接住:“帶回去煮湯肯定鮮咳咳!”話音未落,少年猛打三個噴嚏,袖口瘋長的菌絲已纏上手腕。
溫可夏的霜魄劍掃過患者脖頸:“直接斬斷菌絲便是。”
“菌絲與腦橋神經纏結,蠻力會緻人癫狂。”許莳安眸中金芒暴漲,顯微靈瞳聚焦至微米級——皮下靛色菌絲在放大百倍後纖毫畢現——它們如蛛網般包裹着神經膠質細胞,末梢甚至鑽入了髓鞘間隙。
小滿舉着《針灸甲乙經》湊近:“古籍雲邪祟附經,當刺風府”
“它們寄生的是星狀神經節。”許莳安隕鐵針已刺入患者鎖骨下窩。靈瞳視野裡,針尖精準避開血管,挑住一根靛色菌絲末梢:“阿卯,雷公藤灰!”
少年甩出藥瓶,粉末卻在空中被菌絲截獲。溫可夏霜魄劍淩空劈斬,寒氣凍結菌絲網絡三息——足夠許莳安用針尖勾回藥瓶。
許莳安從牛皮針囊中抽出一支七寸長的鹿骨柄銀針,針身細若蛛絲,尖端蝕刻着《靈樞經》的符文,在琉璃盞下泛起幽藍微光。他雙指捏住針尾輕旋三周半,針尖竟自行分裂出十二根更細的晶絲,如同活物般探入患者耳後翳風穴。
“金針渡穴,蠶絲縛邪——”
他閉目凝神,指尖以“透天涼”手法輕顫。琉璃盞光将皮下神經投影在艙壁上,衆人赫然看見靛色菌絲如毒蛛盤踞在迷走神經節,絲梢的六瓣瞳孔正貪婪吞噬生物電信号。
蠶絲浸透的雷公藤汁液觸到菌絲瞬間,患者突然痙攣!菌絲暴起反撲,細如毛發的傀儡絲從患者七竅迸射,直刺許莳安面門。
溫可夏劍氣如屏風驟立,凍住半數菌絲,餘下的被小滿潑灑的雄黃粉燒成焦炭。
許莳安卻紋絲不動,針尾蠶絲倏然繃直——菌絲主脈被雷公藤毒素麻痹的刹那,十二根晶絲如手術刀精準剜入神經鞘,将整束傀儡絲連根挑出!
抽離的菌絲在琉璃盞下扭曲成小蛇狀,針尖符文驟然發燙,将其絞碎成靛色齑粉。
“寒髓液要順着足少陰腎經走,錯一寸便是經脈盡毀。”
許莳安倒轉琉璃盞,盞底鑲嵌的冰魄石嗡鳴震顫,一滴泛着星輝的銀白液體緩緩滲出——那是魅族幻月城地脈深處凝煉千年的“太陰寒髓”,尋常人觸之即凍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