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可夏背着阿卯撞開密道暗門時,門軸鏽蝕的尖嘯聲混着腐肉與藥渣的酸腐味撲面而來。
腐肉是前日被菌絲毒殺的岩鼠殘骸,碎骨上還粘着未消化的月見草籽;藥渣則是破妄派用蛇膽粉混合雷公藤熬制的解毒劑,在潮濕岩壁上洇出蛛網狀的靛色黴斑。
這是破妄派在密道深處的臨時藥室。不過三丈見方,岩縫間插着半截燃燒的鲛人燭,燭淚在石案凝成扭曲的鬼臉。
牆角陶罐堆着風幹的月見草,焦黑的葉片間偶爾閃過熒藍碎屑——那是被破妄派用秘法鎖住的殘存靈力。
青蘿遺留的藥囊正在石臼裡咕嘟冒泡,藍煙裹着苦香滲入少年傷口。
阿卯後頸脈紋忽明忽暗,像被暴雨打濕的螢火蟲。
少年在劇痛中無意識抓撓岩壁,指尖觸到岩縫中探出的焦黑根須——母樹殘根感應到靈樞脈,主動纏繞其手腕傳遞信息。殘須表面覆着幹涸的銀色髓液,與月見草花粉接觸後泛起微光。
少年皮下青銅絲如蛛網蔓延,每延伸一寸,昏迷中的身體便觸電般抽搐。
溫可夏反手抖落劍鞘冰渣,劍尖挑起石臼中藥湯——
“撐住。”
霜氣順着劍刃攀附藥液,在阿卯心口凝成七枚冰針,針尾雕着濟世堂獨有的續命符咒。
溫可夏抹去濺到睫毛上的毒膿,劍柄重重磕向石案:“許莳安那傻子可經不起再丢個徒弟。”
岩壁滲出腥甜水珠,滴在阿卯發燙的額角。少年無意識蜷縮,指尖抓住溫可夏染血的衣擺:“師父青銅鈴在響”
暗河對岸突然炸開雷鳴,岩壁簌簌落灰。幾塊鐘乳石砸在藥室門口,碎冰似的毒晶四處飛濺——許莳安與青蘿的誘敵術起效了。
溫可夏屈指彈飛逼近阿卯面門的毒晶,劍鋒在岩壁刻下深深溝壑:
“聽見了嗎小鬼?你師父在替咱們開路呢。”
她邊說邊用霜氣凍住門縫,冰層裡封着三根剛探入的菌絲觸須,觸須尖端仍在冰下痙攣扭動,宛如瀕死的毒蛇。
許莳安拽着青蘿躍入往生泉的瞬間,靛色毒浪如巨蟒翻湧,菌絲在水流中凝成骷髅手骨狀,腐液裹着碎骨碴擦過他耳際。
“閉氣!”他彈指射出血藤籽,藥囊在指尖爆開時炸出刺目金芒——血藤粉遇水即燃,金色屏障如綻開的煙花,将毒浪硬生生撕出一道裂口。青蘿反手割破腕脈,靈血珠串成線滲入屏障,血珠觸水刹那,竟化作千百隻螢火蟲,照亮泉底深淵!
熒光所及之處,青銅鼎的輪廓逐漸清晰:鼎身爬滿血管狀的母樹殘根,每條根須末端都拴着刻“許”字的青銅鈴,鈴舌竟是蜷縮的嬰屍指骨!數百枚銅鈴随暗流晃蕩,“叮鈴”聲裹着嬰靈啼哭穿透水幕。
“那是”許莳安瞳孔收縮。鼎耳浮雕着濟世堂初代堂主的徽記:銀針穿葉,葉脈與阿卯的靈樞紋别無二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