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雷離艦。
死寂降臨。
一種能把骨頭都凍住的絕對死寂,瞬間扼住了方舟的咽喉。
維生系統的低鳴消失了。
引擎最後的餘振平息了。
這頭鋼鐵巨獸,在這一刻,變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深海鐵棺。
唯一能證明它還“活着”的,是内部那幾個正在用意志對抗肉體本能的生命。
時間被無形的水壓拉扯得無比漫長,每一秒都像是在泥沼中艱難跋涉。
王虎雙眼布滿血絲,死死盯着主控台上的壓力讀數,汗水早已浸透了後背的作戰服。
在絕對密閉的指揮室裡,他甚至能聞到自己因極度恐懼而分泌出的、帶着鐵鏽味的汗腥。
劉猛閉着雙眼,山巒般的肌肉岩石般緊繃。
他在用最純粹的肉體意志,對抗大腦缺氧傳來的、一陣陣發黑的眩暈。
隻有張揚是個例外。
他懶散地靠在副駕駛位上,姿态放松,嘴角甚至還挂着一絲病态的、期待的笑意。
他的右手随意搭在控制台邊緣,指尖離那個猩紅的自毀按鈕,不過三寸。
他沒看窗外那片黑暗,也沒看屏幕,隻是饒有興緻地盯着那個紅色的按鈕,像是在欣賞舞台上最精彩的謝幕道具。
沈煉一動不動。
如同一尊與指揮椅融為一體的冰冷雕塑。
他的瞳孔中,隻有聲呐屏幕上那不斷跳動的、毫無感情的冰冷數據。
代表魚雷的光點,正以決絕的速度,獨自劃向那片深邃的虛無。
而那片代表“無”的龐大陰影,也在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态,緩緩逼近。
一分三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