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酷暑難耐，蟬鳴聲仿佛要将柏油路都給烤化。
然而，林夜的出租屋裡，卻隻有一股子揮之不去的陰冷潮氣。
這裡是典型的城中村握手樓，房間不足十平米，唯一的小窗戶外就是鄰居家油膩的牆壁，終日不見陽光。
空氣中彌漫着廉價泡面、潮濕黴菌和絕望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林夜，你這個月業績墊底，公司效益又不好，自己去财務那結下工資走人吧。”
無良老闆尖酸刻薄的話語，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林夜靠在冰冷的牆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空洞地看着桌上那碗已經涼透、面餅漲得發白發坨的泡面。
所謂的結算工資，不過是幾張皺巴巴的百元大鈔，連這個月的房租都不夠付。
這就是現實，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他拿起手機，屏幕亮起，映出他那張因為長期熬夜加班而顯得有些蒼白憔悴的臉。屏幕上，是一條半小時前收到的微信消息。
“哥，我今天感覺好多了，護士姐姐還誇我堅強呢。你别太辛苦，一定要按時吃飯呀。”
發信人是他的妹妹，林月。
看着妹妹消息末尾那個用顔文字拼湊出來的笑臉，林夜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好多了？怎麼可能好多了。
他比誰都清楚，妹妹的病情正在持續惡化，急需進行骨髓移植手術。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了泡面碗旁那張被壓着的催款單。
江城第一人民醫院的紅色擡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灼燒着他的眼球。而下面那個用黑色加粗字體打印出的數字，更是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
“手術預繳費用：伍拾萬元整。”
五十萬。
對那些真正的有錢人來說，或許隻是一輛車的錢，甚至隻是一頓飯的錢。
但對他這個剛被辭退，兜裡隻剩下幾百塊的普通人來說，這是一個足以将他徹底壓垮的天文數字。
這兩年來，他拼了命地工作，除了最基本的生活開銷，剩下的錢全部存了起來，可至今也不過攢下了三萬多塊。
杯水車薪。
“呵呵”
林夜發出一聲幹澀的自嘲，無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沒。他想過所有能來錢的路子，賣血？不夠。賣腎？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他倒下了，妹妹怎麼辦？
一個瘋狂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裡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