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虛浮的夢罷了,主母在段家安穩着,不必憂心。”慧青彎腰,手撫拍着賀玥的脊背,“不必憂心。”
賀玥惘然的擡手搭在慧青的手腕上,冰冷的觸感讓慧青打了一個冷顫,她瞳孔有些擴散,自顧自說着,“夢見什麼我忘的差不多了,隻有那雙陰鸷的眸子,我記得一清二楚。”
她同甯如頌做了一年的夫妻,在一年的相處之中,她對他的感官隻有懼怕和厭煩。
而每一次最懼畏的便是甯如頌那雙眸子,她從未有一次看清過,威赫冷冽,如淵海般深沉,她有時候會怯懦的慶幸他會在她面前披上溫和的假面。
“不會有再見的一天的。”慧青側坐在床榻上,将賀玥虛攬在懷中,用沾濕的錦帕貼在她的額角,讓她醒醒神。
帝王尚是太子的時,就是令人琢磨不透、畏懼入骨的儲君,如今更是握天下大權的君王,主母會懼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賀玥塌下腰,将頭擱在慧青的肩膀處,語氣悶悶,“慧青,我保證,他如果知道我沒死,定會千百般磋磨我,他哪容得下别人欺騙他如此之深。”
賀玥終究還是辨不清甯如頌對她的情感,他埋的太深,又恥于出口,真真假假的溫和,虛虛惘惘的蠻橫專制,一切都讓她分辨不清。
“都過了一年,該知道早知道了,無事的,主母。”慧青安撫着說話。
主母如今這副情況,一年裡就出現了這一回,她許久都沒有這麼脆弱無助過。
過了約半炷香的時間,賀玥才神緒歸回。
“今日是瓒兒出府的日子吧。”賀玥緩聲發問。
慧青松開手,站直身子,“是的,今日大少爺就要出府去雲城了。”
銀兩奴仆給的很足,大少爺在路上也不會受苦,就算将來他不是家主,但也是過了宗祀的嫡系少爺。
賀玥手擱在慧青小臂上,緩緩起身,往浴房走去,身子黏膩的很,她需要清洗。
“宗族那邊都交代過他了嗎?”賀玥邊走邊問。
慧青淺笑道,“主母放寬心,宗族那邊已經千叮咛萬囑咐過了。”
囑咐段瓒不許在外頭談論有關主母的事,更不允許洩露出主母的外貌,段瓒再如何也是宗族培養出來的少爺,心中自然會掂量事情輕重。
已經走到浴房裡,說是房,但是是一個挺大的圍院,一進去就可以看到繡百花紋的巨大屏風,湯池裡的熱水冒着水汽。
繞過屏風,賀玥脫去衣裳,浸泡在熱水中,從睜眼那一刻就泛冷的四肢此刻溫熱起來。
慧青請示過後離開,換小碧來伺候,她畢竟是府醫,每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繁忙,并不能無時無刻都在伺候主母。
内三宅的婢女很多,但是主母私下并不喜歡一群烏泱泱的婢女擁簇着她,于是就小碧一個貼身婢女。
段宅外,一輛奢華的馬車停着,後頭還綴着七輛坐奴仆和放物件的馬車。
段瓒在原地來回徘徊,俊俏女氣的一張臉透露出不甘心。
“母親當真不來送我一送嗎?”段瓒停下腳步,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馬管事問道,語氣焦急失望。
馬管事搖搖頭,彎腰做禮,“主母昨日才得知大少爺你要走的消息,人還在别處辦着要緊事。”
“主母的身子大少爺你也知道,經不起太過奔波,于是就差人快馬加鞭,叫小的替她送上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