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人的父親是曾經的禮部林尚書,她則是他的幼女,也是帝王曾經的伴讀,現在也官拜從三品。
林大人對雀奴點頭回禮,“公子。”
雀奴口稱不敢,把門合上,随後退至一扇屏風後,不欲打擾她們談論朝事。
“陛下,您吩咐的,微臣都已經查清,整理到這折子上了。”林大人把一本折子放在案幾上。
眼神好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屏風處隐隐透出來的影子。
她自然是認得雀奴的真實身份,曾經趙太傅與她父親乃是好友,她和雀奴關系也尚可,見他淪落至此,難免唏噓悲歎。
陛下算個好歸宿嗎?林大人不知道,陛下的心是冷凜的,血是寒涼的,她可以摒棄作為人的慈和,但又實實在在的垂憫于衆生。
甯钰稷披了一件外衣坐起身子,頭發披散,今日是休沐日,原本她是打算睡到申時再起。
林大人拿起右側案桌上的紫玉钗,伺候甯钰稷绾起長發,語氣恭卑,“查了半個月,不會出錯。”
“嗯。”甯钰稷應了一聲做回答,翻開折子,掃過上面的一個個名字,“韓關湖趙赫慕”
“如今朝堂清明,天下也平和,替他們翻案倒是簡單些。”甯钰稷手指輕點折子,語氣淡然。
七年前她初登基時,南方水患,北方幹旱,天災不斷。南王又因年邁上交所有兵權,邊關也并不安生。
偏偏在緊要關頭出了高氏一案,牽連衆多朝臣,甯钰稷不能心軟,必須盡快平息,幾十個幾百個人的性命比不上江山,比不上天下萬萬民。
“是啊,也能洗刷他們身上的冤屈了。”林大人松乏一笑,語氣感慨,“其實微臣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在短短半個月就理清如此繁雜的卷宗。”
“是微臣的父親在一旁協助,嘴裡還一直念叨着,他那些老友一世清白,總算可以大白于天下。”
“嘣!啪!”杯子落到地上的聲音從屏風後清脆響起。
甯钰稷把折子合上,對林大人說,“明日上朝再詳談,你先退一下吧。”
“是,微臣告退!”林大人俯身行禮後離開。
雀奴從屏風後出來跪到地上,嗓音微微嘶啞,“雀奴不慎打碎杯盞,求妻主恕罪!”
“雀奴,到朕跟前來。”甯钰稷溫聲道。
雀奴聽話乖巧地跪到甯钰稷面前,他聽到妻主問他,“雀奴,你怨恨朕嗎?”
他臉色慘白如紙,脊背忍不住的顫抖,他越害怕卻離甯钰稷更近,近乎倚靠着她,“雀奴明白,明白陛下的英明,明白陛下的不可不為,可”
“可雀奴無法控制自己不怨恨朕,對嗎?”甯钰稷替他把未盡的話說完。
滿門抄斬,徒留他一人受盡折辱,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可甯钰稷後悔嗎?沒有,再來一次甯钰稷仍舊會如此選擇。
“啊!”雀奴七年來的悲苦化作斷不了的淚珠,他面上絕望無助,癡惘的向甯钰稷尋求一個答案,嗓音似動物臨死前的悲銳,“陛下,雀奴該怎麼辦?雀奴該怎麼辦?!”
甯钰稷俯身将他攬入懷中,舉止輕柔,又問,“翻案後,朕會恢複你的身份。你可願嫁給朕,做朕的皇夫?”
雀奴神态惶然地搖頭,一直搖頭。
或許是甯钰稷給他名字取的不好,他是一隻撲騰着的雀鳥,無時無刻都在哀鳴,所以她隻能化為金籠囚縛着他。
他也不願意做鳳凰,于是甯钰稷也成不了他落腳的梧桐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