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裡,姜時願懷裡抱着失而複得的将軍,眼眶因為哭過和一宿未眠,有些泛紅。
見裴徹回來,擡頭問道:“還給她了嗎?”
“嗯。”裴徹點頭。
“那就好。”姜時願松了口氣。
裴徹疑惑看着姜時願:“她屢屢與你作對,你不記恨?”
姜時願認真想了想:“知道症結之後,我大約能理解她。不是因為心軟,是因為,十年前我也曾這樣過。”
“十年前,我常常想,為什麼死的是我父母,為什麼不是别人?他們憑什麼過得安安穩穩,他們的安安穩穩又為什麼要建立在我沒有父母的痛苦上呢?”
“我本來擁有一切,一夜之間,全都化為烏有,甚至連我的貓都想離我而去。我控制不住地怨恨所有人,甚至”姜時願擡頭看向裴徹:“我讨厭太傅。”
裴徹一愣,望着她的眼睛,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課堂,他把姜時願提起來,姜時願瞪着他,眼睛裡全是憤恨的怒火。
“太傅不問緣由給了我一個手闆,害我被所有人嘲笑,還那麼冠冕堂皇地說什麼男女一樣,女子也要努力讀書,修身養性,安身立命。”
“男女怎麼一樣呢?我娘親打了那麼多勝仗,她證明的還少嗎?結果死後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子,就被議論成不潔不祥,甚至還背負上了莫須有的戰敗罪名。”
“裴小夫子,你懂什麼?你錦衣玉食,你寶馬香車,你被人高高捧起,你從上面看到的,隔着雲隔着霧,你走過的路也不過是書上的隻言片語,你根本沒嘗過苦頭,所以你有什麼資格站在那教訓我?”
裴徹靜默,心靈有些震顫,他從不知道,十年前的姜時願竟然有這麼深沉的想法。
“然後呢?”
“我想報複你!”姜時願看着他,面對他,也是面對曾經的自己:“你被人追捧,被人簇擁,被所有人仰慕,你擁有一切,卻還要擺出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你讓那時痛苦的我感到刺眼,所以,我想讓你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你的書房,不是失手。”
“是我故意燒的。因為,我聽說你最愛書。”姜時願緩緩道。
裴徹再次呆怔,“既然是故意燒的,為什麼後面又鬧着要還債?”
姜時願目光閃了閃:“因為太傅沖進書房,先救了我,才去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