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把劈頭蓋臉砸在周立國身上,疼得他抱頭鼠竄,嘴裡卻不服氣地嚷嚷:“媽!你居然為了個外人打你兒子?”
“外人?”
宋明華冷笑一聲,手上力道揮的更重了,嘴上更是不免說教:“慧心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媳婦,是周家的長媳!”
“你再敢對她不敬,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兒子!”
周立國被抽得嗷嗷直叫,連滾帶爬躲到牆角,嘴裡卻依舊不幹不淨:“大哥都死了,她算哪門子長媳!說不定早和李二牛搞在一起”
“啪!”
話未說完,宋明華一記耳光狠狠甩在他臉上。
周立國被打懵了,要知道從小到大他媽把他當眼珠子一樣,别說是打他了,就是重話都沒舍得和他說幾句。“媽你真是瘋了!”
周立國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瞪着她,宋明華卻隻覺得解氣。上輩子她指望周立國考上大學,對他有求必應。結果周立國不僅不感恩,反倒記恨她沒有給他捐錢買個學曆。
“我看你才是瘋了!”宋明華把掃把往地上一杵,“昨兒公安咋說的沒聽見是吧?再讓我聽見誰嚼舌根明天就給我滾出去住去!”
衆人皆是被這架勢給唬住了。
眼看着無人說話,宋明華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家裡十八畝地的麥子是慧心割的,房梁是慧心糊的報紙,去年冬天老四發燒燒得說胡話,是慧心背着蹚冰河去衛生所!”
她細數蘇慧心的功勞,心裡想着家裡有幾個壯勞力,卻十來張嘴居然全靠慧心一個人忙裡忙外。
要是說出去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周立國梗着脖子還想頂嘴,院門突然被踹開。
老二周建國陰沉着臉走進來,工裝褲上還沾着農機廠的機油:“大老遠就聽見吵吵,蘇慧心又偷懶了?”
“正好,既然人都到齊了。”宋明華重重把手掌往桌上一拍“都給我聽好了,從今往後家裡實行工分制。慧心每天記十個工分,你們這些吃白食的——”
她手指挨個點過三個兒子“老大在部隊不算,剩下三個每人每天五個工分,幹不夠活就餓着!”
周立國一下子跳起來:“媽你這是要搞資本主義那套?”
“我們講按勞分配呢!”宋明華從懷裡掏出個藍皮本,嘩啦啦開始翻“上個月慧心掙了三百二十七個工分,你們三個加起來才兩百零五的人還天天吵着要吃白面?”
周家的日子過得不差,有一個當兵的周大哥。托他的關系,周建軍進了農機廠,周父和小姑子周秀麗更是去了城裡吃商品糧。可惜上輩子她宋明華吃糠咽菜,到頭來養大了這幾頭白眼狼!
宋明華閉了閉眼“從明天開始,我們家都吃紅薯面!省出來的錢給慧心買複習書,我要送慧心去考學!”
“複習啥?”周立國突然插嘴“她個農村婦女懂讀書嗎?”
話音未落,宋明華抄起雞毛撣子就抽在他小腿上:“你大嫂當年是公社中學第一名!八年前要不是你那短命的爹快咽氣非要沖喜,慧心早就是咱們公社的第一個女大學生!”
蘇慧心攥着圍裙的手一抖。這件事情她藏在心裡八年了,當年錄取通知書還是婆婆親手撕的。
這些年來她忙着操持周家裡外,逼着自己不去想這事,如今猛然聽到這樣的話,她隻覺得鼻頭發酸,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她低下頭拼命地把眼淚往裡收,卻不相信婆婆說的話。
不管婆婆今天是和小叔子賭氣也好,心血來潮也罷,蘇慧心心裡清楚過了今天,婆婆是不會再提起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