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國一覺睡醒,覺得天都塌了。仿佛昨晚開始的一場噩夢,如影随形,到現在他的腦子還是一團漿糊。
平日裡他一個懶覺起來,就能命令蘇慧心給她做糖水雞蛋當早飯,娘還會在旁邊問他是不是昨夜又熬夜溫書,讓他不要太辛苦。
今兒卻被娘拿着菜刀追,還餓着肚子出門,關鍵是,說了要去看電影,竟然一個子都沒要到,還看什麼電影?
越想周安國越覺得想不通,隻能漫無目的在村裡閑逛,打算去别人家裡果樹上摘點梨子充饑。
“喲,安國,幾日沒瞧見你了,打扮得這樣精神,去哪裡喲,也不叫上我們?”
周安國松開手中抓着的兩個梨子回頭看去,從小坡道上走來一群年輕人,一色的半新不舊的藍布衣制服,勾肩搭背走了上來。
這是村裡一群好吃懶做的混混。
别看他們穿着國營廠的藍布制服,實際上根本沒有廠子會收他們做工。這些混混成日裡一點正事不幹,專門起哄打架,勒索錢财。
偏偏周安國手頭散漫,又氣味相投,平日和他們混得熟。
“周老四,你家大哥死了,國家到底給了多少撫恤金,你這悶聲發财也不請個客,太不地道了吧?”
“對啊,老四,聽說你家大嫂搞破鞋,聽說還挺放蕩的,連李二牛都看得上,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給我們介紹介紹啊!”
周安國沒好氣地将手中的梨子塞到說話的那兩個混混口中:“周小虎、李安邦,我要是拿到錢能不先請兄弟們嗎?沒瞧見我都在這裡偷梨子吃了嗎?”
周小虎一把奪過周安國手中的梨子:“少在這裡騙人,你娘不是最疼你的,村裡誰不知道,有錢還不先給你花?”
說着另外幾個混混上來,按住周安國就摸他口袋,但是隻抓出來幾團空氣。
周安國推開他們撇撇嘴:“我娘說了,錢是蘇慧心的,我們三兄弟誰也别想!”
李安邦聽得,眼珠一轉慫恿道:“哥們是用來做什麼的?我們幫你們,蘇慧心多好對付,我們保管讓她拿出錢來,嘻嘻!”
李安邦賊心不死,淫邪地笑着。
周安國被說動了,小眼睛轉動着:“這好辦,等我将蘇慧心叫出來,大夥圍上去,看她——”
“混蛋,蘇慧心是你大嫂,你怎麼能夥同外人去算計她?那撫恤金是你哥哥性命換來的,你竟然也想要染指!”
幾個混混聽得,頓時冷着眼睛望過去,發現不是别人,卻是趙方毅。
團結村本地人都姓周,隻有外來入贅的男人才是外姓。
趙方毅的爹是早年來團結村的知青,當年又瘦又病,村裡人都說他是看上了周翠芬家剩下的家産,才入贅到了周翠芬家。
之前周翠芬父親确實頗有幾分資産,當年批鬥的時候也是挂着牌子上過台子,被人唾棄鞭打,家産也被瓜分,後來家裡的幾十頭老母豬被入了公社。
那之後因為成分不好,周翠芬一直都嫁不出去,隻有痨病趙方毅的爹才肯入贅。
周翠芬的父親批鬥之後便一病去世,家裡其實早沒錢了。
在公社中做工拿公分,周翠芬又弄瞎了一隻眼睛,趙方毅的爹也早死,家中便一蹶不振,因為成分不好,一直遭人白眼過的不好。
到現在成了村裡的貧窮戶,雖然現在公社撤了,開放了,但是村民的态度和情緒還沒有轉變。
幾個混混立時瞪起眼睛将趙方毅包圍在中間:“咱們村裡有你說話的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