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第1頁)

夜色褪盡,天邊漾起魚肚白。

鐵林谷從沉睡裡睜開眼。遠處的校場傳來戰兵們操練的号子聲,許多孩童追逐打鬧着,奔向食堂方向,嘈雜聲混在蒸籠的熱氣裡飄向遠處。

天光大亮的時候,工坊區開始熱鬧起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拉鋸聲此起彼伏,像無數根琴弦在晨光裡震顫,透着股熱騰騰的生機。

如今的鐵林谷,帶着半軍半民的利落勁兒。

日常操練有小旗伍長盯着,開荒、修渠、建房有工頭調度,就連每日的工分登記、糧草分發,都有專門的帳房先生一筆筆記着,井然有序。

考慮到鐵林谷日後的消費場景,林川也推出了不少能讓普通勞工也能賺銀子的政策。

“革新榜”就是其中之一。

簡單說,就是誰有新點子,能讓織布快些、打鐵省些力氣,或是能琢磨出更合用的農具,都能往上面遞條子,不識字的就當面去說,一經采用,都有賞銀。

告示區的木榜上,已經用朱砂寫着各式被采用的懸賞,從“改良紡車賞糧一石”到“制出省力打水器賞銀十兩”,陸陸續續已經記錄了二十多個。

先前總有人覺得這榜子虛張聲勢,直到上個月,燒窯的老頭琢磨出用石炭渣混着黏土砌窯的法子,真就領了賞銀。打那以後,遞條子的人漸漸多了,木榜上的紅筆字添了又添,倒真攢下些實在的新鮮法子。

“老人家,您慢點說,我先記下來”

年輕的登記員把毛筆往硯台裡蘸了蘸,看着面前的老農。

老農臉色黢黑,操着一口濃重的鄉音:“那地生地!種不成!土太瘦,得、得喂東西!”他張開枯瘦的手比劃着,“茅房裡的、牲口欄裡的、還有那爛葉、麥稭堆一堆,漚爛了,往地裡一撒,苗才能長”

登記員愣了愣,筆尖懸在紙上:“您是說糞田?”

“對!對喽!”老頭一拍大腿,“老輩子種地都這樣!不喂飽地,它不長糧食!那兩千畝新地,不弄這個,明年開春準得荒着!”

登記員皺着眉把話記下來。他知道谷裡新開的地多是荒坡改的,土确實薄,可他是讀書人出身,對種地的事情一概不通。想了想,便去找南宮珏。

南宮珏正在和林川商量冬小麥的事情,聽了登記員的彙報,也是有些懵。

倒是林川聽完後,忽然笑了起來:“這老漢說的對,是得堆肥啊!”

“堆肥?”南宮珏聽得一頭霧水。

林川也不解釋,叫人把那老農請來,遞過一碗熱水:“老丈,您說的堆肥,是不是把稭稈葉子什麼的和人畜糞便混在一塊兒,淋上水,讓它爛透了?”

老農瞪大眼睛:“大人也懂這個?”

“懂得不多,但知道這個很有用。”林川點點頭。

眼下已入秋,再有月餘,便是種植冬小麥的時節。

在西北大地,百姓多是靠天吃飯,種下幾畝薄田,頂多施些人畜糞便,以後便隻能聽天由命。若是遇到旱澇天氣,苛捐雜稅繳完,一家人的生計就會面臨大問題。一年下來,若是一畝地能收百十斤糧食,便已是謝天謝地的豐收年景。

可後世的田地,畝産數百斤是尋常事。

這其中的關鍵,就在于兩點:一是水利,二是施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