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離去,曹公公走到太後身後,指腹貼着她的額角,邊揉邊說:“此番試探,陛下那邊沒反應。她又是這副不争不搶的性子,擺明了無意進宮。隻怕是扶不上去。”
盛太後緩慢的撩起眼皮:“不争不搶,并不代表她不會。隻是還沒逼到份兒。”
“可陛下那邊·····”曹公公想說,皇帝無心,便是把她脫光了送到龍榻也是無用。
誰都知道她和離鬧得那一場,這還不算,歸家沒倆兒月扭頭就改了嫁。這事就是攤在普通男人身上,也不會再吃這回頭草。更何況還是至尊的皇帝。
這般想着,又見盛太後輕阖了眼,唇邊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登基剛一個月,吏部就招江枕鴻回京,你真以為是湊巧?”
曹公公暗自思忖,若不是湊巧,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麼是陛下口味重,真想吃這回頭草。
要麼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純純的想報複。
依他看,後一種的可能性更大。
隻是可憐了江大人,要跟着遭殃了。
——
這邊盛妩頭也不回的出了慈甯宮。身後,沈薇追了過來。
她來到盛妩面前。眉眼溫和:“阿妩,本宮待你的心,都從未變過。你依舊是本宮最好的朋友,勝過親姐妹。以後若遇着難處,隻管來找本宮,本宮保證不會讓人欺負了你。”
盛妩凝視着她,恍似看到了那個十四歲陽光明媚的少女,與自己并肩躺在開滿花的草地上,看着高飛的紙鸢。
信誓旦旦說:阿妩,等我拿下太子的心,做了皇後,便護着你,再不讓旁人欺負你。
可,太子隻鐘情沈薇的嫡姐。後來她嫡姐也沒做成皇後,因為太後隻允許盛家女做皇後。
可沈薇一直說,她幼時得高人算過命盤,這輩子是注定要做皇後的。
當真是皇後命。
隻是,她從來不是護自己的人。
盛妩朝她行禮:“謝娘娘好意,臣婦如今嫁得良人,有人護,也有人疼。沒什麼難處可言。”
說完,兀自請辭。
沈薇盯着盛妩的背影,一張明豔的嬌容隐在樹蔭的沉影中,明明暗暗,讓人瞧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春枝綠蔭掩映,盛妩穿過一道宮門,又入一道宮巷。好似這是一處讓她倍感壓抑的牢籠,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出去。
前方引路的太監突然停下腳步,側身小聲道:“盛夫人,聖駕來了。”
盛妩腳步微頓,眼皮子沒擡,就自覺退至一邊。
太監張德全老遠就認出了盛妩,這會兒見皇帝緊抿着唇,神色沒什麼變化,隻身側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面。
陽光照在白皙的手背上,從虎口到無名指貫穿着一道疤痕,乍一看有些可怖。
想到始作俑者,張德全目光不善的看向盛妩。
如今就連盛太後都要看陛下的臉色行事,她算個什麼東西,還敢在陛下面前擺一張臭臉。
張德全面色沉了沉,忽又瞥見陛下身側的手不知何時握成了拳,手背青筋凸起,撐得那疤痕更加突出。
張德全慣會察言觀色,當即朝她冷喝:“大膽,見了陛下為何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