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伺候的宮女太監挨個叫他罰了遍,這還不止,上了朝,但凡哪位大臣啰嗦幾句,他就給人刷臉拍桌子。
他一生氣,下面跪倒一片。
安國公年過七十,跪的老寒腿都犯了。今個兒稱病抱恙,都不敢來了。
又見司烨一隻手扣着案角,指節泛白。一雙狹長的鳳眼,自帶冷威。不高興時涼涼的看人,更是懾人。
就如此刻,他涼涼的看過來,張德全的膝蓋骨就不自由主的抖。
“你明日去掖庭,看看她都在做什麼。”那壓着怒氣的低沉嗓音,聽得張德全心頭一緊。
恍然發覺,原來司烨這幾日的反常是因為盛妩。張德全嘴上答應,心裡卻是暗憋壞水。
——
一夜輾轉想着心事,天蒙蒙亮,盛妩起了身。
這些日子,她隻做些晾曬衣服的輕巧活,手不沾水,掌心的傷口已是愈合了,隻留下兩道難看的疤痕。
盛妩雙手撐在床沿上,往旁邊的床看了眼。蘭心還在睡着,她移步到了蘭心床頭,将昨晚她吃剩的幾片白肉端了起來。
又看了蘭心一眼,才轉身出了房門。
院子裡,宮女們排着隊去領早飯。嬷嬷見她來,忙給她盛了碗米粥,端到桌子上,又殷勤的用袖子将闆凳擦得一塵不染。請盛妩坐下。
旁邊喝稀粥的宮女,瞧見盛妩手裡的白肉,都不覺吞咽口水。
這些宮女自來了掖庭就沒聞過葷腥,成日裡辛苦勞作,别說是清粥小菜,能吃飽都是好的。
盛妩餘光掃到角落裡蹲着個小宮女,瞧着十四五歲的年紀,雙手捧着一碗稀粥,眼睛直溜溜的盯着她手裡的白肉,口水都溢出了嘴角。
察覺到盛妩在看她,局促的低下頭。又悄悄的擡起袖子擦口水,耳朵尖泛了紅。
正不好意思着,突然見碗裡多了幾塊白肉,小宮女擡起頭,就見盛妩立在她面前。
看着她的眼眸裡似漾着三月溪水般的柔光,又含着三分憐惜七分暖意。
柔聲道:“吃吧!”
小宮女嘴角微動,想說什麼,又沒說,隻朝盛妩笑了下,就低頭将肉片塞進嘴裡,嚼的極細。待吃完了,又伸了舌頭将嘴唇上的油花舔了個幹淨。
又朝盛妩笑。
那模樣憨态可愛,倒叫盛妩想起棠兒吃棗花蜜的饞樣。
嬷嬷見了,卻是趕她:“去去去,一邊去,餓死鬼托生的,真真污人眼。”
小宮女忙起身到了門外,背對着人,蹲在台階下喝粥。
盛妩看着她單薄的背影,這般小的年紀就進了宮,又落到掖庭,也是可憐。
吃過早飯,衆人又都忙了。
盛妩剛剛晾完一件衣裳,扭頭就發現身後站着個太監。
又是那個安祿。
這兩日,他時不時就往她跟前湊。
盛妩猛地一甩衣服,再次濺了安祿一臉水。